「嗬…死人才管不著活人說他什麼,只有活人對死人指手畫腳!」江汜嗤嗤冷笑,「但是大部分情況下都是這樣,活著就像一潭死水……有趣的東西越來越少,激情和憤怒成了奢侈品。」
江汜抬起手吸了一口煙,仰頭靜靜看著風將升騰起的白色煙圈吹散的過程,問道,「出來吹風?」
「嗯。」
「也是。」江汜點了點頭,「人不能沒有陽光、水和空氣,失去其中任意一樣,就離死不遠了。」
「聽起來像一種植物…植物人。」
燕禾說完,兩人都陷入了一陣沉默。
半晌,江汜搖頭道:「如果你在說笑話,我要承認你冷到我了。」
「請你多多包涵。我只是一個按照節目需求說垃圾話給他們聽的無業小市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說一場節目拿一天錢,僅此而已。」
燕禾掃一眼欄杆,上面有幾個很淺的手印,她很想拿紙巾擦乾淨,但是她今天穿的裙子。
該死,沒有口袋的裙子。
「比起創作者,我更像一個賣字小零工。」她硬生生移開目光,朝遠處的夜空望去,目光落在搖晃的樹梢上,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創作……太痛苦了。」
江汜偏下腦袋,深色鏡框下,眼皮總是半睡不醒地耷拉著,此時也看不清楚,話語卻異常清晰地傳到燕禾的耳朵里。
「高質量的創作與自殺無異。」
他說完又抽了最後一口煙,在欄杆處彈了下,菸蒂掉落下去。
「大部分的人理解不了吧。」
燕禾輕輕抿唇道:「要求一個從未創作過的人理解創作的痛苦,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你是說我們太狂妄了?哈哈……有些人可以做到保持長期穩定的創作,這種人一般不要命——」
江汜伸了一個懶腰,聲音倦怠:「我做不到……我要長命百歲啊!」
燕禾緩慢地笑了一聲:「即使痛苦?」
「活著就是痛苦。」江汜點頭,喃喃自語說:「但是,每個人有且僅有一次機會去體驗死亡,要像對待嬌弱的花朵一樣去珍惜它。」
燕禾沒有回答。
看見金枝站在不遠處沖她比手勢,燕禾說了一聲先走了。
再次經過晁席身邊,燕禾的腳步不明顯地停頓一下,然後很快抬腳離開。
——
短暫休息後,競拍繼續。
晁席信心滿滿,盯著剛抬上來的兩塊原石。
讓他用透視眼看看裡面……
是什麼?
晁席臉色一白,他吞咽下口水,又拼命瞪大眼睛。
極度緊張的情況下,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能聞到身旁飄來似有似無的幽香。
台上報出底價。
「你還好嗎?」
女人出聲詢問道,她看出晁席表情的異樣。
晁席頭上冷汗直冒,往常貼心的話語變成催命的魔咒,他磕磕絆絆道:「……我沒事,只是…只是……」
在女人的注視下,晁席剩下的話實在說不出口,他心裡越發著急,話就卡在喉嚨眼。
「六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