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父笑了笑,很释怀的一个笑,转瞬即逝,语气依旧是沉着的:“你和路漫的事另当别论。”
他按着木盒上的手用力了几分:“你跟我说你没错。”
“你知道你走后你妈大病了一场吗,你知道她背起来躲着我哭的次数吗,你知道,我查到你和路漫的事情的时候,你妈是怎么求我的吗。”
“齐修远,你谁都对得起,最对不起的,是你妈。”说到后面,语气里是连带着自己也一并厌恶了,“我也对不起她。”
在齐修远的印象里,齐父的脾气不算好,但他从来都很会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更可怕的是,齐父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那时候他还太小,也不知道什么叫手段算计。
很久以后他听谢流风说他父亲在外面养了个漂亮的小情人,那女的似乎是同时又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都是圈子里的人,谁都干净不到哪儿去,说是各取所需,他父亲却设了个局,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不说,两人的前途也彻底毁了。
那个时候谢流风学着谢父的语气,他们也都才十来岁,学大人说话的语气总是别别扭扭的,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一人负我”他记住了,从那以后,他变得更加的稳重,只为了能让齐夫人不那么为他担心,也为了不让哥哥因为他受罚。
他想,父亲还是老了,没了当年的荒唐,也把心收到了家里来,他又想自己果然是离家久了,齐父现在竟然也能坦诚的和他说这些,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形,却没有一种是眼下这般。
说实话,打亲情牌比家法难扛多了。
他觉得自己是罪人。
“笃笃笃——”
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齐父抬了抬眼皮:“进来吧。”
拧开门把进门来的齐怀远看了一眼跪着的弟弟,又看了一眼面前摆着家法的父亲,垂眸叫了声“爸”。
齐父把盒子往外推了推:“回来得正好,你来。”
齐怀远在齐修远旁边跪了下来:“爸,这事弟弟不对,我也有错,你也没把自己摘出去,我们爷三儿,谁都不磊落。”
“我上次跪在这儿,还是四年前的事儿了吧?”齐怀远笑了笑,“我说我要娶清欢,您不同意。”
“我当时就在想,以后如果我有了孩子,不管他喜欢谁,要娶谁,女的也好,男的也罢,只要他喜欢,只要他确定那个人是他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一定不让他在这件事上有所为难。齐家子孙跪书房这个传统到我这辈就够了。”
“后来,清欢怀了小君羡,您还是不同意我们公开,她怀着孕呢,还要工作,一直到孩子五个月了瞒不下去了,才借口说出国学习避了出去。”
“我知道那时候妈跟你商量过,但我不知道您有没有动摇过,反正最后您也没松口,一直到小君羡都这么大了,清欢又有了身孕,和小漫被媒体拍到,我和清欢才公开。”
“你这是在怨我?”齐父咳嗽了两声,脸色变得很差。
齐怀远摇头:“我不怨您,我就想说,您也别拿孝道压小远了,子不教,父之过,大家都对不到哪儿去。”
“您让我来,我是下不去这个手的。”他看了眼木盒里的竹条,“您亲自动手吧,我是哥哥,家法自然也我先领。”
“哥——”齐修远皱着眉打断了他,“该我受着的。”
“领家法你们俩倒是排起队了。”齐父拍了拍桌子,“我欠你们兄弟俩的是不是!”
这一句已经是很明显的动怒了,齐怀远和齐修远都没有接话,房间里又是一阵沉闷的咳嗽声,齐修远眉头又皱了皱,忍了忍,没忍住,说了句:“肺气虚久咳……泡点白芍花和金银花喝吧,降肝火,去心火的,百合加蜂蜜蒸熟吃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