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姑姑聽著楊雲溪這般說,看著楊雲溪的手指和那玉色薄胎茶盞幾乎都是分不清楚,倒是一時看呆了——當然心頭卻也是有些羞愧。
楊雲溪越是什麼都知道,越是替她找好了開脫的理由,她便是越發的無地自容。其實局勢擺在這裡,大家都心知肚明,楊雲溪的作法挑不出錯來。只是奈何人都有私心……
楊雲溪側頭看了一眼雲姑姑,而後燦然一笑:「姑姑其實也不必覺得難為情,這本就是人之常情。」這樣一笑,好比是春花初綻,除卻嬌媚鮮艷之外,竟是讓人有些微微震撼。
而那樣燦然的笑容,更是好比是猛然出現的陽光,叫人竟是有那麼一瞬間都不敢直視。
雲姑姑便是如此忍不住微微挪開了目光,而後苦笑一聲:「娘娘又何必替我開脫,我也不過是私心罷了。只是阿石畢竟也是嫡子——」
「阿石的身子太差,而且年歲太小。」楊雲溪輕嘆一聲,將茶盅擱下:「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擱在朝政之中,兩年時間,足以天翻地覆。姑姑在宮中多年,如何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立下墩兒,是為了預防萬一朱禮果真就這般長睡不醒的局面。畢竟真到了那個局面,那時候太子需要擔當的東西不僅沉重而且風險極大。而且更需要儘快的成長起來。
雲姑姑沉默片刻,最終苦笑一聲:「是啊,正是如此。」所以她連一句勸說的話也說不出口:局勢已經這般艱難了,再說別的,也不過是在為難楊雲溪罷了。
坐得久了,縱然是夏夜也是有些微微的涼意。楊雲溪起身:「姑姑陪我回屋去罷,坐在這卻是有些涼了。」
如今她且不說懷著孕不敢任性,就是衝著這個局面,她也不敢有半點馬虎。這個時候,有個好身子是再重要不過的。
雲姑姑聽了這話這才陡然驚醒過來,倒是有些懊悔:「卻是我的不是,竟是沒想到這一層。」
「阿石這幾日還好吧?」楊雲溪一面走,一面這麼問了一句。自從朱禮出事兒之後,她倒是都沒見過阿石了,著實也是抽不出時間來。
雲姑姑笑了笑,神色溫柔:「阿石挺好的,雖說離了雙鸞微微有些不大適應,不過小孩子很快也就緩過來了。不打緊。」
「雙鸞……」楊雲溪神色恍了一下,最後便是冷淡下來:「當初留下雙鸞,便是我太過心軟的緣故。」說完這話,她看了一眼雲姑姑,意有所指道:「畢竟,就算是盼著她對阿石好。可是她卻始終也是看不清楚局勢,不知道什麼才是對阿石真正的好。姑姑以後還請多管束阿石身邊的人,雙鸞這樣的事兒這樣的人,我卻是不想再看見了。」
雲姑姑心頭微微一跳,忙斂容肅穆:「貴妃娘娘的話,我記下了。定不敢叫娘娘失望。」雖說楊雲溪說這話咋然一聽像是在說別人,可是她心頭明白,其實也是有點兒在說她的意思的。
這是楊雲溪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