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朱博這話卻是叫胡定欣根本就沒法接話:說是?可哪有外甥這樣對舅舅的?可若說不是,朱博身上的確也是流著胡家的血脈的不是麼?他是胡萼的兒子,這也是沒錯的不是麼?
最終胡定欣咬咬牙,卻是起身朝著朱博驀然跪下了:「此番殿下遭逢這般劫難,卻是胡家的過失。微臣在這裡給殿下請罪了。」
朱博看著胡定欣,身子倒是動也不動,微微眯著眼睛看了好半晌,他才又倏地一笑:「舅舅這是做什麼?本宮如今卻是行動不方便,也不能扶舅舅起來。舅舅這是故意為難本宮不成?」
胡定欣背脊微微一僵,登時就知道朱博這是不肯原諒胡家,接受自己這個道歉。最終,胡定欣只能在朱博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自己又無奈尷尬的起了身。
朱博仍是笑:「本宮倒是十分想問舅舅一個問題。」
胡定欣沉默半晌,「殿下只管問就是了。」
「為何到現在,舅舅這才想起來要跟我道歉呢?不覺得太遲了嗎?」朱博問這話的時候,倒是一不小心露出了真正的情緒——他就這麼看著胡定欣,倒是有點兒質問的意思。
而尾音微微的也是變得凌厲懾人起來。
面對朱博的責問,胡定欣苦笑了一下,既無奈又坦誠道:「就像是皇上明知殿下在做什麼事兒,卻依舊是選擇了袒護殿下,選擇了為殿下洗清名聲一樣,微臣面對的是自己的兒子,當初他做下那樣的事兒,的確是罪該萬死沒錯。可微臣畢竟是個父親啊!微臣總歸也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去死罷?既有能力,為何不救他呢?至於現在才來道歉——微臣以為殿下是寬容之人,想來微臣的小兒子已經沒了,殿下也就該放過胡家了才是。再則,微臣也是沒臉面來見殿下,更沒臉面跟微臣那死去的姐姐交代!」
胡定欣這一番話聽著仿佛是隨意無比,可是事實上,朱博卻是心知肚明:胡定欣說這番話,無非是想打動他,從而讓他不要再跟胡家計較罷了。
朱博忍不住笑了,垂眸道:「本宮這些日子躺在床上的時候,常常忍不住想,胡氏當初到底是為何非要將本宮生下來呢?為了爭寵嗎?只可惜,即便是生了本宮,她卻依舊是沒能夠獲得父皇一絲一毫的愛憐。」
胡定欣聽著朱博口稱自己生母為胡氏,便是忍不住的有些詫異和心驚。而這些情緒之後,就只剩下了心寒了。也同時明白了一件事情:今日自己這一張感情牌,只怕是打出去了。
而朱博的話卻是還沒說完:「胡氏生下我,我卻因胡氏的緣故也被父皇所不喜。若不是後來出了那些事兒,阿石的身子又是那般,這個太子的位置……怕是怎麼也輪不到我罷?好不容易我坐穩了太子的位置,和父皇關係也有所緩和,眼看著我終於可以拋卻以往那些陰暗不堪的回憶,拋開那些不痛快,偏偏又遇到了這樣的事兒——」
「若是意外也就罷了,哪怕是刺客也一樣是罷了。可是……偏偏事情是這樣的。」朱博忍不住譏誚的笑了一聲,而後微微眯起眼睛來,看著胡定欣慢慢的反問了一句:「舅舅,你說我是該原諒還是憎恨?胡萼生我,卻是不曾養,胡蔓養我,卻也不過是想利用我。就算當初……胡家支持我做那太子,也不過是因為想要讓胡家更上一層樓罷了。」
論付出,胡家不如徐家,不如徐熏。論恩澤,胡家甚至連楊雲溪都比不上。更別說和徐熏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