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遙坐在椅子上,手旁的茶水點心幾乎沒碰一下,久不見夏炎靂出來,他也沒露出任何煩躁和不耐,就那麼安靜地端坐著。
總算等到夏炎靂現身了,他這才起身,緊接著直接跪地。
「俞大人,你這是何意?」夏炎靂撩袍落座,含笑地詢問他。
「王爺,下官有罪,下官是來請罪的!」俞遙雙手撐著地面,腦袋猶如千斤重般垂著,看不到他表情,但語氣充滿惶恐不安。
夏炎靂接過影風遞來的茶盞,閒雅地喝了兩口,才抬起眸子,笑問,「請罪?俞大人何罪之有?」
俞遙抬頭朝景玓看去,一臉的愧疚,「景六小姐,今日一早那祝丁便找到我,說莫小姐今日會出事,要我到時見他眼色行事。他是莫大人的手下,我以為他是受莫大人之託要我保護莫小姐,故而沒問緣由就滿口應下,還安排了幾名衙差給他使喚……景六小姐,我是真的沒想到祝丁所說的莫小姐會出事竟是……我更沒想到他會拿莫小姐之死嫁禍於你。景六小姐,我發誓,我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假話!」
事到如今,景玓能說什麼?
夏炎靂已經說服她暫時放莫成旺一馬了,她再細究,也還是這麼個結果。莫曉悠的死,兇手只會是祝丁!
「俞大人,好在最終我洗刷清白,沒有被捲入這場命案中,如今兇手已死,那這事就過去吧。」
「謝景六小姐深明大義!」俞遙感激地磕了一頭。
一個衙門提督行如此大禮,可以說是卑微,也可以說是屈辱,要是換做旁人,早已驚起,並將他扶起來連連說『使不得』,可景玓呢,坐得四平八穩,非但沒有起身的意思,還瞥開眼角假裝沒看到。
要說她傲慢,那是一定、肯定、加絕對的。
可她傲慢也有傲慢的理由和底氣。於她個人而言,如果不是夏炎靂一番勸說,別說她會放過莫成旺,就這位提督大人她也能毫不手軟地整下去。北邊不是山匪頭子多嘛,給他弄個勾結山匪之類的罪,就算弄不死他,也能讓他丟掉頭頂的烏紗帽。
再者,如果今日她真被判定成了殺害莫曉悠的兇手,安啟侯府也絕對不會放過他。景家在朝廷里沒話語權,可皇后和太子不是擺設,要對付一個地方提督有多難?
說到底,她不計較已經算是饒了俞遙一命,受他一拜,她擔得起!
而這些道理,身為一方父母官的俞遙又豈會不懂?對他而言,不但景玓身後的人他惹不得,就是面前這位鈺王爺,他都得罪不起。
那塊金牌一出,他都感覺自己像被利劍抵住了脖子,隨時有斷氣的可能……
「俞大人,既然玓兒不願再追究了,那你便起來吧。」夏炎靂唇角始終含著笑,但不管他笑得再平易近人,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笑意並不達眼,「不過本王得提醒俞大人,以後凡事多加思索,做事前最好把人心看清楚,可別做了別人手中的利劍還沾沾自喜。」
「王爺訓誡得是,下官定謹記於心,再不會受人擺布了!」俞遙又向他磕了一頭,然後才起身。
「想必俞大人還有不少事要處理,那本王就不留俞大人了,俞大人請回吧。」
「是,下官就不打擾王爺和景六小姐了。」
俞遙對他們二人又拱手拜過,隨後離開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