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舊沒說話,不過神色卻是更加冷了。
李鄴在一旁看著,越發只覺得手心裡出汗如漿,說不出的緊張懸心。要知道,陶君蘭這些話,全是忤逆之言。皇帝聽了,會覺得高興就怪了。
他不是沒想過阻止陶君蘭繼續說下去,可是聽著陶君蘭從容鎮定的語氣,他卻是又將這個念頭壓下去。最後鬆開緊緊握著的手,心道:罷了罷了,真到了不得了的時候,自己再出面求皇帝原諒就是。父皇總歸還是要看在他的身上給些體面的。
況且,他心裡也是抱著幾分期盼的。總覺得或許陶君蘭是能成的。
「是以,太后提出讓妾尋藥,妾便是應下了。一則是因為太后素來對端親王府極其關切,妾心中想要報答太后。二則也是想助得太后剷除妖道,引得皇上驚醒過來。」陶君蘭一直也不曾說什麼花言巧語,只是儘量簡潔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皇帝見陶君蘭說完,便是終於不再沉默,而是冷冷的拍起手掌來,似乎是在鼓勵讚嘆。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叫人心中發冷發寒:「好,好,好。朕竟是不知道陶氏你有這樣的胸襟和氣度。更是如此大膽。」
皇帝的語氣冰寒,更有些嘲諷意思。
陶君蘭伏在地上,8一言不發。
「好一個陶氏,好一個剷除妖道!」皇帝驟然發怒,聲音都是拔高了幾分:「照你這麼說,聽信妖道的朕,便是昏君了!照你這麼說,朕非但不該罰你,反倒是該獎賞你才對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在發怒。而且是雷霆之怒。在太后身上不曾發泄出來的火氣,這會子大約是要徹底發泄在陶君蘭身上了。
陶君蘭心知肚明,卻不敢辯解,只是磕頭道:「妾不敢有這樣的心思。」事實上,這會子皇帝不追究她的話就該謝天謝地了,還想著要什麼獎賞?
皇帝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陶君蘭,最後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臉色陰沉的又看了一眼李鄴。
屋裡死寂一般的沉默。
陶君蘭跪在地上,雖說現在剛開始回暖穿得還算厚,可是這麼跪著也是受不住。做宮女那會子也許這麼一會兒還不覺得怎麼難受。可是這些年養尊處優下來,哪裡還受得了這樣的煎熬?
陶君蘭只覺得兩個膝蓋都是木了,腿更是又麻又脹幾乎撐不住。雖說她還不是直挺挺跪著,而是跪伏在地上,可是這個姿勢久了,卻也是難受得不行。尤其是手心裡出了汗,貼在地毯上,連地毯都濡濕了,潮乎乎到底別提多難受了。
陶君蘭只能盯著地毯上的織花來分散注意力。
良久,皇帝終於又開了口,語氣雖然淡了下去,可是卻是更加叫人覺得森寒:「這到底是太后的意思,還是你們的意思?太后素來和善,豈會用這樣的手段?」
這就是明擺擺的懷疑了。懷疑李鄴,懷疑端親王府。
陶君蘭心中一驚,幾乎是立刻抬起身子來,斷然道:「皇上明鑑!這的確是太后的意思,妾雖然幫助支持太后,可是卻從不敢將這事兒告訴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