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昕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看著天上那一片白色的雲,微微眯起眼睛,近乎自嘲的一笑:「抱負這種東西,我們這樣的人要了又有何用?已經是如此,安安生生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陸君桐沒想到衛昕會這樣說,當時就直接的愣在了當場。
然後驀然沉下臉來。連腳步都是頓住。
衛昕走了兩步覺得異樣,也停下來,回過頭看陸君桐,見她那樣,微微有些不解:「怎麼了?」
陸君桐灼灼的看著衛昕,實話實說道:「我並不喜歡聽到你這樣說,在我看來你和普通人又有什麼不一樣?」
衛昕一愣:「自然還是不一樣的,其中區別大了去了——至少我無法像是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
「那又如何呢?」陸君桐幾乎是立刻就反問了他這麼一句話,目光仍是灼灼的滾燙:「除了這一點之外,又還有什麼不一樣呢?就說娶妻生子誰也沒有說宦官就不能娶妻。將來或是出宮之後收養一兩個孩子,又和旁人有什麼區別?再說抱負——」
「在你之前也出過無數個驚才絕艷的宦官不是嗎?你也是讀過書的,認得字的,自然也是知道史上不乏宦官,能青史留名。」陸君桐說著說著就越發的語氣激烈起來,目光也更加灼灼滾燙:「他們能?憑什麼你就不能?」
這樣一番話,衛昕好半晌也沒有反駁,也沒有再開口說別的。只是這麼平靜的和陸君桐對視。
陸君桐就看見他眼眸中的那些東西慢慢的也是翻滾起來,不再復剛才的平靜和自嘲。
有風悄悄吹過,帶來一絲涼意,也掀起人的衣裳,衣袂翻飛中,陸君桐聽見衛昕問了他一句:「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呢?為什麼覺得我和別的宦官就不一樣呢?」
衛昕的目光里有些執著。
仿佛這個答案很重要。
陸君桐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斬釘截鐵的答道:「自然是因為你有那樣的能力,自然是因為你和他們的確是不一樣的。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這四個字仿佛有千鈞的力量,一瞬間就讓衛昕覺得自己陡然沉靜了下來。
他就這麼看著陸君桐。
陸君桐也坦然的和他對視。
方才那一番話半句誇張,也沒有。
都是真心實意。
衛昕當然知道。也正因為知道,所以心中才滿心震撼。
他雖然一直潔身自好,也做到了佼佼出眾。可是歸根結底,他心中也並不是半點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的。
更無法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殘缺。
說白了,他心中到底還是覺得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
無法娶妻生子。
無法為官作宰。
所以就連抱負這樣的東西,似乎也不配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