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叮囑了夏油傑幾句「不要優柔寡斷」,就隱去了暗處。
一時間,空闊的禮堂里就剩下了兩個人。
夏油傑一直站在禮堂的窗邊,此時才回過頭來。
他看向站在門口的小鳥游結奈。
大概是夜風寒涼,她穿了那件熟悉的黑色斗篷,只是兜帽凌亂、髮絲散落、小小的鼻尖也凍得發了紅,甚至因為過於匆忙的趕來而微微喘著氣,也不知道這一頂用來防風的兜帽起到了什麼用處。
夏油傑不由又嘆了一口氣:「皋小姐之前已經叮囑過,既然身體弱,這樣費心費力的事情就不要摻和了。」
小鳥游結奈揚起眼睫,輕聲笑:「好巧,曾經有一個人也說過這樣的話。但那個人同時說要當我的神使,以自己的忠誠起誓,一生一世不會背棄。」
「那可真是個狂妄的人,敢輕易說出『一生一世』這樣虛無的字眼。」
「我倒覺得是個堅定的人,畢竟能夠說出『咒術師為了保護一般人而存在』這樣的正論。」
夏油傑笑起來:「我說過這句話嗎?」
小鳥游結奈也笑:「我有說過,這個人是你嗎?」
微微一愣,夏油傑聳了聳肩:「還真是狡猾呢。」
這一座教廷由一位教徒的私人莊園改建而成。
圓頂的禮堂之外是一片巨大的歐式庭院,立著噴泉、花廊和小徑,視野開闊,因此站在禮堂的窗戶旁,就可以看到遠處的天。
靛藍色的天空之中,蜿蜒的黑氣與火光四散。
像是從天幕墜落焰火,於是人間四處儘是硝煙。
夏油傑倚在窗邊,從那硝煙之中看那一輪懸掛的圓月:「你知道嗎?浪漫主義的弊病在於想要得到月亮,就好像月亮真的唾手可得一樣。①」
小鳥游結奈斂起眼瞼:「這就是所謂的『弱小與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②」
夏油傑浸在月光之中,側頭看向她,黛紫色的眸子便仿佛滿是溫柔:「果然,你能夠懂。」
「那麼,為什麼是羽衣狐?」小鳥游結奈問。
「我欠她一條命。」夏油傑說道。
又或者不只是一條命,更是一個虛妄的、幾乎讓他不想清醒的美夢。
但夢總是要結束的。
就如同他選擇的這條路,一旦踏上,便再不能回頭。
--------------------
①:出自佩索阿《浪漫主義的病態》
②:出自《三體》
第51章 第五十一盞燈
=============================
「我欠她一條命。」夏油傑這樣說道。
語氣真摯,態度誠懇,直讓小鳥游結奈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