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俊麟还要说什么,黎之清的手机却再次响起来,只是这次传出的不是消息提醒而是来电铃声。
宋俊麟本能地扫了一眼,发现是没被存储的未知帝都号码:“新阳打电话来了?”
黎之清没回答他,也没立即接通电话,他略低下头,右侧的头发自然垂下,恰好挡住了他的眼睛。
宋俊麟正想催他,可一看黎之清嘴角绷出的线条就不由住了嘴。
铃声大概持续了半分钟,黎之清突然说了句“晚安”,接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边点下接通键边往自己的卧室走。
宋俊麟模模糊糊听他叫了声“奶奶”:“原来是家里人。”
也是,短短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件,家里人怎么也得知道了。
黎之清刚把门关起来,宋俊麟就觉出尤川散发的气息一下就厚重起来,跟黎之清在场的状态简直南北两极。尽管对方就坐在沙发另一端没有看人,可他就是觉得头皮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压住,浑身毛孔都不能自在。
宋俊麟咽了口唾沫,心说这人脑子不好使,气场倒是足得跟个人型核武器似的。
黎之清不在,他绝对没法跟尤川待在一起,忙打了声招呼快步逃回房里,把门反锁住才找回一点踏实的安全感。
黎之清给尤川收拾了间客房,但尤川从来没去用过。等客厅里寂静下来,尤川起身把灯按灭,轻车熟路地登上房顶,然后毫不意外地死死盯住占了他每晚位置的那道黑影。
用刀子形容那眼神都是轻的,不夸张地说,唐顺时背后的衣服真是霎时就被冷汗浸透,气管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连同肺部一起形同虚设。
这房子是唐顺时的,可这房顶是被尤川看中的,这会儿唐顺时连待在房顶都不被允许了。
蛮横霸道毫不讲理,古籍可真是没说空话。
他完全不意外尤川的真性情会跟之前判若鸿沟,一位靠着杀伐屠戮度过那么些万年的上古老神,怎么可能真像黎之清眼里那样温和无害。
唐顺时定了定神,用力把手拱起来:“老神……”
“下去。”尤川打断他。
这声音一出来,唐顺时觉得自己一颗心像是在寒池里涮了一遍,骨头都在肉里打着拍子。他不敢再扯什么客套话,连忙开门见山:“黎之清。”
话音一落,周围的压抑氛围明显淡了不少。
尤川在黑暗里扬了扬下巴,目光依旧森然沉邃,可总算没再轰唐顺时滚开。
“小道无心叨扰老神仙的清静,只是屋里那孩子,恐怕眼下只有老神仙才能帮他。”
尤川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继续讲下去。
“他八字不贱,不属早夭童子,该是富贵安平的命格,可打小就胎光晦暗,实在奇怪。”唐顺时顿了顿,越想就越心疼那祖宗,“小道知道老神仙不管蝼蚁生死,只是这孩子实在可怜,在小道之前也有其他混人替他推命,错说他天生血亲缘薄,不该久在本家。他家里自然不肯相信这种说辞,后来才有缘把线牵到小道手里。”
尤川始终不发一言,唐顺时就像是说书先生一般在夜色里自言自语。
“推命有误,可做孩子的却记在心里,后来血亲经了祸事,索性就给当成真的,打懂事起就没在家里长久待过不说,小小年纪就开始看透生死,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唐顺时到现在都还记得黎之清七岁时被路人夸奖的反应,那人不过是见他乖巧可爱,说了句“这模样长大了肯定更讨人喜欢”,结果小屁孩偷偷忍了一路的眼泪,最后哑着嗓子地昂头问他:“老先生,我还能长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