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笑声未落,风响便从不同方向接连袭来。
狄烻一边举着剑鞘格挡,一边褪下外氅轮转舞动,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谢樱时心里不痛快,她是那种不肯向任何人低头的性子,更不愿像寻常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质女流,被男人护在手心里。
她憋着一口气,静下心神,在纷乱的风响中辨出细微的蹿跳声到了不远处,便扬手将扣在掌间的满把玉珠都掷了出去。
惨呼声中,一道矮小的黑影跌落下来,痛苦得满地翻滚。
谢樱时没料到竟然一击而中,不由暗自痛快,眼含得色地瞟向狄烻,身边却空荡荡的不见了人。
她警惕地举目四望,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影迹,也没有任何声响。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充塞在胸间,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嘻嘻嘻,狄烻……走不了,你也一样……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口鼻里呛着血,却依然在笑。
“就凭你?”
“呵,刚才那些灯……你以为只是幻象,呵……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毒发……呵呵……”
黑衣人笑声未尽,匕首已戳进自己的胸口。
谢樱时虽然习武,却没什么行走江湖的经验,这时不免将信将疑,过去确定那人已断了气,便在他身上搜检,还真翻出几只药瓶来。
她不知道哪是毒药,哪是解药,索性一股脑都拿着,听到林子那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抬头辨出是狄烻,赶忙抱着那几只瓶子迎了上去。
看到狄烻步履如常,并没什么异样,谢樱时舒了口气,人也轻松下来。
继续迎上去,很快瞧见他手上还提着一个同样身材五短的人,面貌也和之前的黑衣人极为相似。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能像鬼魅般匪夷所思的移形换位,原来不是自身轻功有多了得,而是一对双生子,明里暗里虚虚实实,配合得天衣无缝罢了,根本没什么了不起。
知晓了其中的秘密,她立时释然,哽在心口的最后那点不快也一扫而空了。
肚里暗想,倘若能将她一分为二,凭身手,岂是这两个人比得了的。
“你过来做什么,那一个呢?”狄烻隔着几丈远先开了口。
“中了我的暗器,挨不过,已经自尽了。”
谢樱时不爱听他那副寡淡的语气,撩了撩眉梢,脸上不无得色:“怎么样,亏了我及时出手,才破了他们设下的局吧?”
狄烻没答那话,目光垂向她手上:“拿的什么?”
谢樱时唇角挑着骄骄自得的浅笑:“还用问,当然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有了这几样东西,便不怕他们再耍……”
“快走!”
卖弄自夸的话还没说完,狄烻便是一声沉喝。
几乎同时,被他拎在手里的人猛地扬起半垂的脑袋,几枚白森森的东西从口中促然喷出,朝她激射而去。
两下里已然走近,猝不及防下根本躲闪不及。
电光火石之际,狄烻袍袖扬起,隔空卷了一下,却没能尽数挡住。
谢樱时恍然一凛,撒手的瞬间听到瓷瓶爆裂的响声。
里面的药水泼洒出来,沾湿了衣裙,也溅上了狄烻的袖摆。
一股浓浓的腥气随之冲鼻而起。
“嘿嘿嘿……中计了,中计了!我们兄弟要杀的人绝没一个能活着走脱……”
黑衣人脸上狞笑犹在,就鲜血狂喷,耷下了脑袋。
“还愣着做什么,走!”
狄烻一把拉住谢樱时往林外疾奔。
只这两句话的工夫,那腥气便浓得令人作呕,仿佛已经四下弥散开来,又像萦聚在鼻间。
细碎的声响从林子深处传出,窸窸窣窣,幽寂中听得格外清晰。
谢樱时掩着鼻子望去,只见一大片黑影正朝这边游蹿过来,隐隐还听到蛇虫的“咝咝”声。
很快,几丛黑影相继涌出,潮水般四面八方掠地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堵住了去路。
谢樱时平素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见不得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这时不禁头皮发麻,人也懵了。
“快解衣裳!”
狄烻沉沉的嗓音让她一愣,不自禁地掩住胸口:“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注1:出自陶渊明《拟挽歌辞三首》
第8章 浓李粉艳
“衣服上沾了招引毒物的药,还不快脱下来。”
狄烻微带着喝令的口吻,说话间早将自己的外氅褪下。
谢樱时当即醒悟,也顾不上矜持了,学着样慌不迭地把上衣外裙都解了,扬手甩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