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收跺脚:“继周。”
“她都能做出来,还不许我说?我又不是不给赡养费,每个月十五我都买最好的烟酒和点心回去看你们,你的药钱我也出。孝敬你们是应该,但那孩子是谁?跟我无关凭什么要我孝敬他,还要我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我还没死,就惦记起我这房和店。爹,你可真让人心寒。”
王继周是全方位多角度的做面子,每次回村里看望爹娘,他都得大包小包。选大院门口小卖部里体积最大包装最华丽的东西。久而久之,不管是城里还是村里都知道他是模范大孝子。
王继周跺脚:“还不走,真要我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儿子,他左手擀面杖,右手边还带个拖把杆,一米八的大个子凶神恶煞地站在那,仿佛随时都会打人。
拿捏不住了,自从金首饰的事爆发后,她就再也没了拿捏这个继子的理由。往常老头子还跟她一条心,现在他翅膀硬了,心也偏着继子。
怎么办?
“走吧。”
听着店里的窃窃私语,王丰收拉起老太太。家里还有老房子住,他何苦来城里受这一遭。惹恼了继周,往后谁给他买好烟好酒。
两人灰溜溜地走了,这一片却是留下了他们的传说。在男女平等这点上,城里人走在村里人前面,而且王曼还是出了名的乖孩子。
“有曼曼那么出息的亲闺女,谁会傻到把东西留给兄弟孩子。再说那孩子,我隐隐听说,还是他三弟跟嫂子生的。”
大多数人三观还是正常,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兴过继那一套。虽然多数人都在当笑话看,但多数人却是佩服王继周敢作敢当。
“哥,怎么样?”
虞虹问着大哥虞巩,这几个月她一直没回来,而是忙着帮公诉律师,务必要将李家打入尘埃。
“爹说得没错。”
混在人群中看的虞巩默默点头。在看待家庭伦理上,男人天生比女人少一丝柔肠,所以他们更为冷静和客官。
就如现在,他不会同情那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老了需要人关心,但这不是欺负人的理由。
“不过虹虹,现在的他还不行。你可以陪着他一块奋斗,谈谈恋爱,顺带观察下。”
虞虹也知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她那个圈子虽然说着不看重家世,但归根结底还是看人本事。要是她嫁给王继周,两人承受的压力绝对不小。
爱情如娇花,需要人小心呵护,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经历风吹雨打的磋磨。她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跟王继周共患难,然后夫荣妻贵,也没什么不好。
☆、第96章
任凭李家事闹再大,新闻上也没有多说。虞家二老留在了北京,虞邛最终被扔去了西北生产建设兵团,当然不是阿拉山口,而是位于国家最西北的行政区喀什,那里也是中亚反恐第一线。两老最终舍不得孙子,将虞邛夫妻打包丢过去后,他们亲自留在家矫正虞北。
而杜老则一直住在徐庚家,判决结果下来后他没多说,但情绪还是低落了几天。
王曼能理解他的苦闷,虽不说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兄弟,但也一块扛过枪看过小鬼子。解放后做邻居多年,彼此间总有些交情。可这天下,古今中外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人多了去。贫寒使人上进,浮华催人腐朽。如今李家自己作到这地步,虽然怪不得旁人,但多少总令人扼腕。
“杜爷爷,喝汤啦。”
王曼端着超大号汤盅上饭桌,每天她都要炖一锅大骨汤,给全家人分享。
八十年代末物质还不算丰富,买肉时虽然大家不再抢肥肉回去炼油,但还是倾向于县带油的五花肉。精瘦肉一般人觉得吃着浪费,骨头这种没肉的东西更是大多数人厌弃的存在。王曼很愉快地扫货,然后放高压锅里炖汤。
晚饭简单而丰盛,但每一盘量都很少,几个人刚好能吃完,即便剩一点也被王继周扫尾。
吃完饭后,王继周收拾盘子,虞虹面色凝重:“杜叔,你知道李家今天要搬吧?”
杜老喝一口热茶:“那房子本就是国家的,只是安排给我们暂住。”
虞虹斟酌再三:“我刚收到消息,昨天晚上,李婶想不开。”
杜老腾地抬起头,茶杯重重地敲在桌上,今春新出的信阳毛尖冲出的淡黄茶汤点点落在桌上,晃动的茶水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