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哪怕在他最幸福滿足的時刻,也曾在午夜莫名醒來時望著天花板思考,我活著是為了什麼,想到最後,也沒有想到什麼頭緒。
時十安坐在那,看著太陽緩緩往下落,天幕也漸漸跟著暗沉下去。忽而,浴室的門開了,瞿慕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慢慢走過來,走向他。
時十安回過頭,胳膊撐在椅背上,看向朝他走來的瞿慕。
對方穿著浴袍,頭髮吹得半干,些許髮絲還在往下滴水。偶有幾滴偷偷落進他敞開的衣領中,從露出的麥色胸膛上滑落進衣服深處。
時十安的眼神沒忍住跟著水珠一起往裡跑,直到一隻大手隔絕了他的視線。
瞿慕整好衣領,垂下眸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時十安撐在椅背上嘿嘿笑了一聲,他歪著頭,看向已經走進陽台站在他身邊,同他一起觀賞落幕夕陽的瞿慕,突然開口道:「瞿慕。」
瞿慕:「嗯?」
時十安:「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瞿慕頓了頓,側目看他一眼,偏頭道:「嗯。」
「為什麼不看我。」時十安撇嘴,委屈。
瞿慕轉過臉,神色無奈又縱容:「我會的。」
時十安又笑開了花,笑著笑著,他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瞿慕看出他的不對,眉頭微皺:「你怎麼了?」
時十安搖搖頭,腦袋枕在扶著椅背的手上,隔著朦朧淚光望向遠處天幕之上只剩下一個小尖的落日:「不知道,可能神經病犯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其實人活著不一定非要「為了什麼」的,沒有必要一定為自己的人生找一個目的或意義,只要活著就好了,能喘氣就好了。
一滴眼淚從不堪重負的眼眶裡被擠出來,時十安迅速抬手擦去,裝作若無其事。
瞿慕一直關注著時十安的表情,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眼中寫滿了在意。
他知道,時十安這幾年應當吃了不少苦。生活的打磨比任何課時都更能讓人成長,但一個果子如果在不恰當的時機成熟過了頭,就會很快腐爛變壞。
瞿慕沉著臉思索片刻,一時沒想好在現在這個時候,該怎麼出手干預時十安的過度成長。
他默了片刻,目光忽然被時十安掛在腰間的車鑰匙吸引,白天他飆車的瘋狂模樣再次浮現在腦海中。
瞿慕今天看到時十安飆車時並沒有說什麼。每個人都有愛好,兩個人的相處是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前提下。時十安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他不會像老父親教育孩子一樣,去耳提面命地規勸時十安不要做這種快樂但危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