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霄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在最後的時候承認道:「我愛上了一個渾身都是缺點的小鬼,並且無法自拔。這或許將是我矯情到每一根頭髮絲都精緻無比的人生里唯一的污點。就像是穿著白西裝參加舞會,卻被人在胸口潑上一杯熱紅酒那樣醜陋。」
「我本該毫不猶豫地將這件被弄髒的西服丟棄,再從擠得滿滿當當的衣櫥里隨意拿出一件,在時刻等待被我穿上的高定。可我竟捨不得。」
紀霄沉吟片刻,又道:「十安,你說,我究竟是捨不得那件無法變回原樣的白西服,還是捨不得那莫名其妙從天而降,打亂我生活的紅酒。」
時十安安靜思索了一會,片刻後重新開口道:「其實就像紀霄哥你說的那樣,當硬幣拋向空中的時候,你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聞言,紀霄轉過身,透過沾有些許鏽跡的鐵門欄杆,他看到了那個獨自站在升旗台上的人。
「我想我知道了,謝謝你,十安。」
電話掛斷,紀霄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建築。這是一所有些老舊的小學,裡面的學生已經在年前搬進了新校區,這裡即將廢棄了。
林昂然穿著一身很襯他年紀的藍色運動校服站在升旗台上。他手中沒有旗幟,眼神卻堅定得像經歷過多次訓練的升旗手。他的面前豎立著一個話筒,應該是節目組準備的。
紀霄拔步走到升旗台下,仰頭看著高台上神色極其嚴肅的林昂然,道:「我來了。」
「哥...」從看到紀霄走進學校大門的那一刻起,林昂然的情緒就開始有些失控,「謝謝你願意來。」
他握著話筒,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哥,從第一天認識你開始,我就知道自己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高貴的白天鵝,而我,連醜小鴨都算不上。」
「可就是從那天開始,我也知道,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你了。你太美麗,太美好,我發了瘋地想得到你,我拼了命擠進你的圈子,每天都幻想著能跟你有多接觸一次的機會。」
「後來我終於成功了,可上帝他眷顧我,又懲罰我。他讓我得到你,又失去你,這真的比殺了我還難受,哥...」
林昂然有些哽咽,「你知道,我是學理的,我不會說情話。我曾經想找人給我寫一封感天動地的情書放在今天念,又覺得那樣不好,不算是我的心裡話。
我就是想對你說,我真的愛你。即使我現在沒有那麼優秀,我幼稚、不成熟。可我會長大,也會改正,哥...你看著...」
林昂然說著把校服拉鏈往下拉,校服裡面是一套剪裁妥帖的灰色西服。他飛快地脫下外套,又繼續去脫校服褲子,一邊脫,一邊仰頭去夠著話筒繼續說話:「你看,我,我一定會變成你想要的人的!我也能把西服穿的很好,就像你一樣!」
他單腳在升旗台上蹦著脫褲子,那模樣非常滑稽,看得紀霄哭笑不得。他有些無奈地拾階而上,走上升旗台,他原本也想好了一些話,但等走近了,看到林昂然不知在什麼時候糊滿眼淚的臉,忽然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