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鹤剑正出去放风回来,一见窗户与墙面上的年画都不见了踪影,不由奇怪道:“刚刚不是贴了一大半了么?”
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却是莫焦焦抱着一沓厚厚的纸跑了出来。
小孩将怀中抱着的软纸放到桌上,想了想又退后两步站着,学着年画的姿势,双手叉着腰,小脑袋歪着,大眼睛笑眯起来弯弯的,欢快道:“九九看焦焦,焦焦比年画娃娃好看!贴焦焦!”
独孤九依言看过去,为小孩淘气至极的举动怔愣了一瞬,又状似无意地转过视线看向桌案,只见小孩抱来的纸中所绘……
无一例外都是他平日里为了哄椒椒高兴画的画像,因着大多是随兴而作,数量繁多,画中小孩的情态亦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点便是其中笔触无一不精妙传神,活灵活现。
修长的手指翻了翻画卷,男人看向小孩,问:“怎么少了六张?”
“那些……不可以拿出来。”莫焦焦犹疑地眨了眨眼,“九九画了好多焦焦,可是有六张最好看,焦焦不给别人看。”
“嗯。”独孤九回忆了一遍被藏起的画作,其用心程度确实比眼前的更胜一筹,故而并未反驳,只将画展平细看,片刻后淡淡道:
“椒椒可知新年贴年画,寓意吉祥如意,而如今画中椒椒,虽身着红衣,但到底与年画情态不同。昨日嚷嚷着要贴年画的是你,今日将自己当年画贴的也是你,也不怕鸿御等人见到了,笑话椒椒。”
当然,天衍剑宗大能并非真正取笑小孩,更多的是怜惜他的天真烂漫。只是小孩脸皮向来薄得很,若是到时候羞哭了,怕是哄不好。
莫焦焦闻言也收起动作,踮起脚尖跟着看着画中的自己,眉头蹙起来。
他显然听懂了,正为难地捏着指头,然而等了一会儿,小孩还是摇了摇头,伸出手塞到男人宽厚的手掌心里,委屈巴巴道:“可是焦焦不喜欢别的娃娃贴在这里。九九也不能贴。”
“净会胡闹。”压低的训斥并未有多少责怪的意味,独孤九顺势握住柔软温热的小手,裹到掌心里,沉吟道:“那若到时沈思远问你,可不许哭鼻子。”
“好。椒椒哭鼻子就是小狗。”莫焦焦软绵绵地欢呼了一声,期待地看着男人。
独孤九便取了画像,将画的四角涂上胶水,转身按着小孩要求的位置一一贴好。
别鹤剑早已呆立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墙上漂亮讨喜的焦焦牌年画娃娃,痛心疾首,恨不能立时长出两只手掩面而泣:崇容剑尊怎得越来越没底线了?这么下去这祖宗不得爬到剑尊头上去?宠孩子也不是这么宠的。
莫焦焦可不知道别鹤剑心中所想,他瞅着忙碌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只觉得这样的独孤九和素日里孤傲冰冷的剑尊截然不同,就像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隐神谷谷主一带起小孩就化身老顽童一般,是对着莫焦焦独有的包容和温柔。
如此想着,小孩圆圆的眸子里又满是纯粹干净的幸福和喜悦。
待到年画全部贴完,看着满室的“莫焦焦”,独孤九神色不变,抱起小孩,不顾他的撒娇抗议径直带着人去沐浴,换新衣裳。
小孩如今长大了些许,反倒比以往更加调皮,每到沐浴时,要么不肯乖乖坐在浴盆里非要将脚丫子伸出去,要么拿着小木瓢傻乎乎地往头顶浇水,浇着浇着又可怜巴巴地嚷嚷着水跑进眼睛里了,一双大眼睛揉得通红。
这一沐浴便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莫焦焦被换好衣裳后就在榻上站了起来,脊背挺得笔直。
男人正好站在他面前,微凉的指尖按在小孩后颈处,指尖放出元力,一寸寸往下检查,直到腰间又收回手,沉声道:“长高了,妖丹中期,若能成功锻骨,可一举突破到神游后期。”
“就是说,焦焦长到九九那么高,就锻骨了吗?”莫焦焦跳起来,胳膊挂在男人脖颈处,期待地问。
“嗯,与流光身量相当。”独孤九神情严肃,毫不留情地打破小孩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莫焦焦呆呆地松开手站好,手心放到自己头顶,又狐疑地瞅了一眼高大的独孤九,终于反应过来,扁了扁嘴巴,求证道:“流光都只有九九胸口那么高,焦焦不会和流光一样的。谷主和长老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