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節問:「什麼事情?」
昭昧道:「她沒說清楚,就說是——」
門突然開了。昭昧的聲音戛然而止。
夏花走進來,面容有種坦然的灰敗。
「到底怎麼了?」昭昧打破安靜。
夏花搖了搖頭。
李素節看向昭昧,眼神疑問。
昭昧也稀里糊塗:「剛剛有人來說她在什麼名單上,然後她就跑出去說去問個清楚。」
李素節明白了,試探著問:「是營伎的事情?」
夏花似捕捉到這聲音,抬眼看來,半開玩笑地說:「沒想到,我居然也會落到這個地步。」
「營伎?」昭昧插話。
李素節嘆息:「邢州兵在徵收營伎。」
昭昧有些愣。
她從記憶中翻出陳舊的詞語,想起史書中它總帶著負面的含義。她曾見列傳中寫將軍如何治軍嚴整,便以肅清營伎為例,可落到現實里,大名鼎鼎的邢州兵,竟然主動徵收營伎。
她第一反應是喊一聲不可能,但沒有出口就咽回了喉嚨。
她已經不像當初那般只懂得紙上談兵了。也明白了母親教導她的那最後一課。
史書記載陳末帝如何昏庸無道,可陳地百姓卻多年追思不已。
母親沒有給予任何評斷,比起史書的周全,這話也似乎沒頭沒尾。
可在那樣生離死別的關頭,她幾乎是把每個字都烙在心口。
歷史記載的並非真實。真實的並非歷史,而是潛藏在文本下方的心理動機。
當肅清營伎作為治軍嚴明的範例,那麼,在那些不曾落在紙上的歷史中,又有多少在軍隊裡沉寂的營伎。
昭昧不說話了。
夏花扶著桌子坐下,故作輕鬆地說:「我還以為能逃過一劫呢。」
李素節問:「有人作梗?」
夏花輕咬嘴唇,扯了下嘴角,諷刺道:「是啊。不然,她們會放了我這棵搖錢樹?」
李素節問:「你已經有了人選?」
夏花拋出一個名字,話中帶刺:「除了她沒旁人了。我不記得曾得罪什麼客人,只有她,為了二郎的事情,恐怕要恨死我了。況且,這招數也不是她第一次用了,曲府上那些女子,她可沒少送到倡肆來。」
她說的是曲府娘主的名字。
昭昧突然問:「你知道秋葉嗎?」
夏花愣了愣:「這是什麼人,我不認得。」
李素節卻聽懂了,解釋道:「秋葉是曲府的一名伎妾,後來被遣散出府,大約……也在哪家倡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