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來, 狡黠又惡劣:「我若能殺了曲准,你便該答應我了。」
這是什麼和什麼?根本就是不相乾的兩件事。
可陸凌空動搖了。
事實這樣清晰——她就是個不甘沉寂的人。她骨子裡帶著不曾馴化的野性,即使百般按捺,勸服自己歸於平凡,依舊總有那樣的苗頭燒起來,令她衝動地想要騎馬、想要揮刀、想要在戰場上征伐,只有那樣,壓抑在心中的火焰才能夠盡情宣洩。
但她每每懸崖勒馬。
她再一次拒絕了昭昧。
昭昧不以為意,利落起身,往門口走去,離開時將要關門,陸凌空卻——她也說不清出於哪一種衝動——叫住了她。
「有件事你說的沒錯。」她對昭昧說:「我是挺想殺了曲準的。」
昭昧回頭,向她微笑。
之後,便有了這次,無論是她、流水、河圖還是曲二,都背負著不同的任務,為了同一個目標,而這目標最終將在她手中達成。
拉弓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緩、越來越緩,可聲音卻震耳欲聾,隨著血脈規律的搏動,迴蕩在她耳中。
除了那生命的律動,她再聽不到其它,眼前亦只有那一個點。
對著那個點,應和著心跳的頻率,與呼吸統一節奏,在一切融為自然時,她鬆開了手。
她聽到箭鏃撕裂空氣的聲響。
又聽到它刺穿破碎的護心鏡,在毫釐之間穿越胸肋,抵達曲准心臟,將所有心跳遏止在那一刻的聲音。
塵埃落定。
全身的血液都在奔騰,她捕捉到了那令她血脈僨張的瞬間。
彼處,無數人見到那支箭矢,卻駭得一動不動,腦子空白,不能思考。直到那身體一歪,墜落到地上。
沉悶的碰撞聲響,似有人按下開關,所有人都恢復了表情,驚惶地大叫:「刺史!」
亦有人向箭射來的方向張望,卻一無所得。
一敗塗地之餘,他們失去了主將,這樣慘烈的戰況,令眾人都失了鬥志,甚至不知該去向何方。
幸而,不多時,前方馬蹄聲響。在他們戒備的眼神中,陸凌空跑馬而來,尚有一段距離時,似乎察覺不對,驚疑不定地勒馬,過了片刻,才問:「是刺史麾下嗎?」
「是!」警報解除,有人連忙道:「陸娘子!」
陸凌空這才下馬:「你們這是……怎麼了?」
很快,她的目光落在地面那具屍體上:「這!」
旁邊的人一臉悲痛:「刺史他……遭到北城賊兵的暗算……中箭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