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常始終以為,她們是合作關係,就如當初曲准與昭昧那樣。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防備。
暗鴞為李府世代傳承,即使落入李流景手中,其培養方法李太常亦瞭然於心,無非重新培養,效果卻不差,由她們護衛庭院,便是暗鴞埋伏在周圍,也多半能發現。
所以,當昭昧走入李府,有人前來耳語,確定周圍沒有官兵出現,且沒有暗鴞蹤影,他便篤定,只要李府大門關閉,昭昧就再沒有傳遞消息的途徑。
可現在,曲芳洲卻出現在他眼前,時機又掌握得這樣巧妙!
她是怎麼得到的消息?
總不能是昭昧出發前便預測出他們動手的時間……
李太常表情不定,落在曲芳洲身上。他的問題,曲芳洲沒有回答。
盔甲在身,隨著她的步伐發出清脆磕響,她手按刀柄,挾著屋外清風與戰意冽冽,大步流星,向昭昧走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她的目光,只落在昭昧身上。
沉重的皮靴在地面踩出節奏規律的錚錚聲響,曲芳洲停在她面前。
目光相觸的瞬間,她低頭,俯身,屈膝,跪在昭昧面前。
字字鏗鏘:「臣曲芳洲,幸不辱命。」
屋中響起低調隱晦的驚異聲。
曲芳洲跪下了!曲芳洲竟然沖昭昧跪下了!
李太常張口結舌,發覺自己此刻竟連問也問不出口。
曲芳洲是什麼人?
一年之前,她不過是名都尉,縱然是曲準的次子,亦沒有資格出現在他們的桌邊。
可一年後,她繼承曲准家業,是邢州之主,是揚州之主,更是整個上武軍的統帥,擁有邢揚二州最強大的軍事力量,縱然私底下仍有暗流涌動,可明面上,所有將領都要向他低頭。
這樣的曲芳洲,此刻,眾目睽睽之中,竟向昭昧俯首!
這一驚變始料未及。李太常在震驚失語之後,迅速以敏銳視角意識到今天這個局中最大的問題。
倘若昭昧早有這樣的實力,又有這樣揮刀向李家的魄力,又為何先前那般表現,令他誤以為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奇怪嗎?」昭昧扶起曲芳洲,目光沉靜地開口:「我為何要將這談判堅持到最後?」
李太常心理這樣想,卻不願為昭昧牽著走,沒有開口。
昭昧亦不看他,扭頭向曲芳洲道:「事情解決了?」
「是。」曲芳洲道:「根據李家調用的兵力,已將李家在上武軍中勢力連根拔起。」
這便是她明明有足夠兵力,卻沒有第一時間亮出來與李家兵馬對峙的原因。
她們要趁李家露出底牌,一舉消除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