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中,將校們的接受能力總比廚師更強,然而此刻也各個形容萎靡,不知真的還是裝的,竟還有兩人昏厥在地。
場上穢物狼藉,令人掩鼻。昭昧皺起眉頭,嘆息道:「好端端一場慶功宴……」
有人怒目而視,又立刻埋頭。
昭昧道:「論及此事,潁州刺史為罪魁禍首,如今他已伏法,還請諸位以此為戒。」
眾人應聲。
昭昧語氣一轉:「但潁州此戰,諸位的確助益良多,此事已畢,來日論功行賞,自當再宴請諸位。」
無論心里怎樣想,眼下身上沒有武器,外面還有士兵,他們都頗識時務,面上表現出的無不唯唯諾諾。而出了這扇大門,河圖帶手下亦盯得死緊,按照昭昧的吩咐,亦步亦趨將他們送回各家,並禮貌駐紮。
幾十人分散各處,由刀鋒營看守,可「放心休息」,而曲芳洲則趁機往四處軍營收兵。比起邢州時的艱難,此番昭昧打著大周公主的旗號倒是順利得很,暫未發生譁變。
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一面發展。
對昭昧或許如此,但突然傳來的消息,卻將李素節從勝利的歡喜中強拉出來。
一名隸臣疾步跑來,向她們稟報,說:「醫者來信。宋大家怕是……不行了。」
這些時日,李素節雖顧及宋含熹的心情不曾去面見,但也時刻關注她的情況,只是前些日子還說有所好轉,今天就生出這樣的消息,突兀得令人難以置信。
宋含熹病危。
她的大腦正遲鈍地將這幾個字拼起,腳步卻反應更快,邁開便往外跑,甚至忘記騎馬,只靠兩條腿跑出府邸,腳下生風,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許久,才聽到耳畔似有呼喚聲響,回頭,見到昭昧。
她遞來韁繩,說:「騎馬去吧。」
李素節點頭,踩鐙上馬,眨眼遠去。
她從未覺得這條路這樣遠,她努力地奔馳,總覺得不夠快,落地時,額角汗水淋漓,她隨手抹去,快步入內,直到房門前,陡然見到醫者,剎住腳步,呼呼作喘。
她掂量著醫者的臉色,嘴巴竟有些張不開。
而醫者,搖了搖頭。
「怎麼會!」李素節愕然出聲。
醫者滯澀道:「就在片刻之前。」
李素節推開她衝進去,見到了床上安靜地躺著的那個人。
她合著眼睛,睡態安詳,似沉在美夢中返回故鄉。
醫者說:「她先前身體就不好,經這一番折騰,失血過多,幾次在生死線上掙扎……還是去了。」
「那她,」李素節喉嚨干啞:「她都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