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盛奕顿时愕然,一时还未能领会他所言何意,当是玩笑,或言酒是穿肠毒药……惊骇之下却见慕容苏神情肃然,如何也不像玩笑话,夜玄又惊又怒,拍案叫道,“慕容苏!你当真的!我与你何冤何仇,要行此阴毒手段!”
盛奕也惊怔一旁,只望着那酒杯,尚存一丝侥幸,“慕容少主何以至此,若是为东越长公主解恨,也总好事先说个明白……”
慕容苏依旧浅笑从容,又细致审视了盛奕重新包好的伤口,缓缓收拾起药箱,清冷道来,“我原也有许多话要说,只是未能快过公子的无礼。若问冤仇,我与公子萍水相逢,寥寥片语,何谈冤仇。若说是为阿璃解恨……”慕容苏合锁药箱,低头一笑,“这事倒也轮不到我出手。只凌霄君知悉之下,公子之境遇必然甚过饮毒酒,以那人之手段,只怕公子到时生不如死,亦或满门遭劫也未可知。”
夜玄怒目圆睁,忿然斥道,“休拿凌霄君吓我!只说你为何用毒!莫不是见我识破慕容小姐身世要来杀人灭口?”
盛奕疑惑,焦急问道,“哪位慕容小姐?身世何异?”
夜玄看着慕容苏冷笑道,“青门史纪我倒也读过几册,只说青穞嫡系,长子青鸢承将府,掌帅印,娶蔚王族嫡公主为妻;次女青鸾被迎入王族,小女青鹭下嫁南海慕容家。该是苏少主的长兄罢?我记不得名字。只知当年东海之战后,青门叛君,夷诛三族,想来慕容长子亦未能幸免罢。只为何遗下一个孤女竟能畅游江湖,行走自由?”
慕容苏听他言罢长叹一声,“公子既言及至此,苏亦不怕以实相告。长兄慕容荒确是迎青门三姑娘为妻,兄嫂二人行医江湖,惠人无数,宛若神仙眷侣。只在太和九年,东海贼寇犯境,攻城掠地,吞疆千里之时,青门倾将而出,领军抗敌,兄嫂二人忧及青门将士,便有意要随军奔赴沙场以效救死扶伤之力。而那时正值幼女若伊病体孱弱,不宜受跋涉之苦,兄长便将嫂夫人与幼女托于帝都天子宫中的二姐姐处。公子该知我慕容家女子世代皆以君候为嫁,时值二姐姐宫中帝姬染疾,长嫂寄住之时亦可行医治之便。未想,东海战局微妙,不知何故竟成青门大败之势,军退千里,失城无数,百姓遭荼,山河破碎。引得天子震怒,朝中更有小人谗言,青门叛逃投敌。于是便有青门惨案,一俯上下千人被杀,及至三军万人被诛。但凡青氏血脉,皆受腰斩之刑。长嫂身居皇宫,更是难逃。二姐姐虽拼尽全力,不惜以死谏君,亦难免此劫。兄长于战场之上一身血衣未退,十天跑断四副马蹄,赶至帝都时,长嫂已被押至刑场。那时苦伊不过五岁,尚懵懂无知时,直问娘亲为何要躺在冰冷的石上,那悬在头顶的黑铁会不会掉下来砸到娘亲?兄长见时已然万念皆灰,怒砸法场。奈何他亦不过凡胎肉身,如何抵得过铁戟铜矛,终是背负一身冷箭断戟,血肉模糊倒在长嫂面前。若伊见生父如此,才知害怕,眼泪流尽,喉咙喊破,亦不得应!赫赫铁斧依旧悬在头顶。”说到此处,慕容苏不觉一声悲叹,神色戚然。
盛奕听得亦是心境暗沉,一时也忘了毒酒之事,只慨然道,“东海之役,闻知青门惨败时,我与公子正巡防于西关大漠,也曾请旨想要带兵相援,怎奈王命不准,朝臣反对,说我等千里行军,疲军倦马,不过一场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