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便試探著問:「你剛才為什麼要走?」
沈子梟眉頭一蹙:「什麼。」
江柍聲若蚊蚋,可憐巴巴:「我還有一半沒給你穿完呢,你走什麼。」
沈子梟不耐煩說道:「你慢吞吞地要給我穿到明年去,還不許我自己穿了?」
江柍這才了悟,不由鬆了口氣,說道:「那你放開我吧,我這回給你穿快點。」
短短一會兒時間,她卻變化好幾次,儼然那忽然打到岸邊的浪頭,一會兒衝上來,一會兒又退下去。
怕是傻子都覺出不對來了。
沈子梟緊緊盯著她,一言不發。
江柍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便偏過頭去:「為什麼這樣看我。」
沈子梟用兩根手指箍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他,悠悠問道:「你很反常。」
江柍心裡又突突跳起來。
她也知道自己反常,絞盡腦汁才想起理由,解釋說:「我想好了,我若不想你納妃就應該牢牢抓住你,而不是推開你。」
沈子梟冷笑:「太子妃娘娘好大的忘性,你不是特意去我宮外叫嚷,說同意我納妃麼。」
江柍只覺得泄氣。
她多麼想逃避,無奈又必須面對他。
光是面對他還不夠,還要穩住他。
她知道他想聽到什麼。
也知道他這幾日動如此大的怒,說明他心裡有她。
可是她更清楚,他的愛夾雜了太多的謀求與權力,永遠不能純粹。
這正是她決意收回愛意的真正原因。
她抬眸看他:「沈子梟,你還不懂嗎。」
她告訴自己,她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為了宋琅的安全,「你我連生死都一同經歷過,我早已視你為我心中所愛,怎會甘願你納妃?」
沈子梟深深怔住。
她的話就像是一粒雨,驟然落了下來,他本想睜開眼把她看清,誰知掀開眼皮的瞬間,雨滴忽然如散落玉盤的珠子似的嘩啦啦兜頭而下,迷了眼睛。
他許久之後才把自己從一片雨幕里撈出來。
卻還是濕漉漉的,嗓音也沾染了雨氣的清冷:「你口口聲聲說你從未愛過我,言猶在耳,現在又說這樣的話,你當真以為我……」
「你也知道我性子倔強不肯低頭,那日我把心中最柔軟之處展示給你,渴望你疼一疼我,你卻一口回絕了我的請求。」江柍打斷了他,哽咽道,「我當時便發誓,日後要收回給你的心,你想納誰就納誰,我再也不過問了,免得自討沒趣。」
沈子梟難以置信。
他被她那天的話傷怕了,因此只是以戒備的眼神看她。
他的神情讓江柍很受傷。
就像是一隻被人所傷的野獸,永遠不敢再靠近人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