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對江柍說道:「你也累了,離天亮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快睡覺吧。」
江柍不敢直視沈子梟的眼睛,只默默把身上的狐裘抱得更緊了一些,幾乎把腦袋都埋在狐裘里,這才小聲說:「好。」
雪是在破曉時分停下來的,與此同時那滾滾呼嘯的狂風也停止吹動。
第一抹亮光照進山洞的時候,沈子梟撥開洞口的積雪,走了出去。
太陽已從東方天際冉冉升起,看樣子今日會是一個晴朗無風的好天氣,事不宜遲,他叫醒其他人,繼續趕路。
眾人朝山洞外面走去。
四面茫茫荒野,陰霾都被昨晚的寒風吹卷一淨,天空終於不再是深厚的白,而是少見的澄澈蔚藍,仿佛連雪都泛著熒熒藍光,白茫茫的一望無際,沒有一行腳印,恍若一個生長著雪精靈的琉璃世界。
這幾日雖因風雪吃了不少苦,可此刻就要離開這裡,反而生出想要永遠留下的念頭。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
……
最後終究還是要起身前行。
因馬車的車輪幾乎已被積雪掩埋,他們乾脆棄車,直接騎馬前行,就這樣在茫茫雪地走了兩天一夜,方才走到沒有雪的開闊路段。
而後又過十日方才抵達回紇王都。
沈子梟離開回紇將近一個月,這期間回紇王幫他瞞著上下,只道他是生了病,後來實在瞞不住,便道他與江柍去山上狩獵時落入山崖失蹤了,謝緒風等人都進山尋找,卻久不得歸。
為做戲做足,回紇王還派遣了一支萬人軍隊去搜山。
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正如沈子梟料想的那樣,於赫州留守的孟願已傳信來,說是恭王果然向崇徽帝彈劾他擅離職守。
沈子梟決定儘快回朝。
臨行之前,江柍面臨一個重要的抉擇
其實阿依慕把兵符給她的時候,她心裡有片刻的暗喜,旋即才是難以抉擇的惆悵。
暗喜是因為,這個對昭國的威脅,現在握在她的手裡,她完全可以據為己有。可惆悵是,她立刻便反應過來,她的這種想法極其幼稚,且毫無良心。
別的不提,只念輕紅為她搭了一條命。
江柍思前想後,把沈子梟請到她房中喝茶。
也不願繞彎子了,直接把兵符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說道:「這個兵符在我這好久,也不見你要,喏,拿去吧。」
說罷,她端起茶盞,走到南窗下,悠悠啜了口茶。
沈子梟伸出手,拿起了那塊兵符,指腹摩挲著上面禿鷲的圖騰。
這些時日,他忐忑不安許久,生怕她會藉口弄丟了,而把兵符送回大昭。
可她終究還是把這兵符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