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輕塵神色閒淡,悠悠看向門口的沈子杳:「如你所見,我們大吵一架, 他並未把玉璽的下落告訴我。」
沈子杳眸子也淡淡的:「你以為我會信嗎。」
「我管你信不信。」謝輕塵睨著他, 頗為倨傲, 「與其擔心玉璽的下落,不如擔心一下沈子梟何時會攻入赫州, 你以為你攔得住他?就算你真的得了玉璽, 登基稱帝, 他想打來照樣會打過來,什麼謀反什麼名譽,你以為沈子梟會在乎?」
沈子杳目光滯了滯,嘴角緊繃起來。
謝輕塵扶了扶鬢邊的水晶穗兒步搖, 面無表情道:「很生氣很恐慌是嗎?可你奈何不了他,也奈何不了我。」
「哼, 貴妃這話說得不對吧。」沈子杳咬牙笑道, 「因你下毒謀害陛下,國公府滿門都被牽連,那素秉丹誠的雪無暇, 現在被困府中, 只要我一聲令下, 他就會人頭落地。」
「你殺。」
謝輕塵打斷他。
她的瞳孔里好似燃燒烈火,偏生語氣冷漠如霜:「他平生與沈子梟最交好,你殺了他,就是逼沈子梟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到時候你有幾成勝算能承擔這滔天大怒?」
沈子杳的眼神已是幽暗得可怕,緊繃的肩膀亦在隱隱顫抖。
謝輕塵卻再也不看他一眼,拂動衣袖,徑直離去。
身後傳來花瓶被摔得粉碎的聲音。
謝輕塵恍若未覺,薄背挺立著,如一隻高傲的天鵝。
太醫們手忙腳亂,施針餵藥,拼命救回崇徽帝的性命。
在這混亂的折騰中,崇徽帝的腦海中不斷閃過曾經想拼命遺忘,最終卻只能深埋於心的回憶,往事如山洪般傾瀉而下,將他反覆沖刷。
他看到一個女人窈窕的背影。
她穿一身淡的發白的粉色宮裝,坐在高高的樹枝上,裙裾從牆沿上輕垂,飄蕩在風中。
她在唱歌。
他很想記起她究竟唱了什麼,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也拼湊不出她口中的唱詞,只記得曲調是極其甜蜜的。
那時候她還不是他的妃子,只是浣衣局裡地位低下的小宮娥。
初見便是她這樣搖著團扇,坐在樹枝上唱歌,半點沒有做錯了事要躲躲藏藏的心思。
他那日批閱奏摺,覺得眼暈,便撇了眾宮人,到處走走,不覺走遠了,就這樣遇見她。
他被歌聲吸引,走近那所宮殿,看到了在樹枝上搖著扇子唱歌的她。
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她扭頭朝他看了一眼,被他身上的團龍衣袍嚇得尖叫,登時從樹上掉下來。
他沒有去接住她,怕是刺客。
只冷冷地看著她跌倒在地上,「嘭」的一聲揚起了一地塵埃。
然後她狼狽至極地爬起來,規規矩矩跪好,向他行禮。
又道:「奴婢死罪,奴婢是浣衣局的宮娥,偷穿了淑妃娘娘的衣裳,到這裡躲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