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濃烈時,即便下一刻便死去,也心甘情願。
上蒼既不能給他們細水長流,就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殉情;不能給他們陽光普照,就一同墮入永無光明的深淵。
既不能長相廝守,那便死於相思。
走投無路的時候,心動和心碎是同一滋味。
不知吻了多久,還是沈子梟沒有徹底地意亂情迷,艱難地放開了她。
他捧著她的臉,說道:「我這次來得倉促,宮裡不容易進,只好混入府中,借百日宴碰碰運氣,還好你來了,還好我的人把你指引過來。」
原來引路的侍女,是他的線人。
江柍看著他,好一會說不出話。
驀然想到什麼,才問道:「你的頭髮,都變回來了?」
沈子梟目光一沉,嘆道:「你還是知道了。」
江柍扯出一抹難看的笑,說道:「那是自然,你可不要瞞著我,我什麼都知道的。」
沈子梟笑:「哪裡敢瞞你,我的頭髮早就黑過來了,淺碧的醫術你能不知?」
他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又道:「我來看你,除了想你,還有事要囑託你。」
江柍見他語氣嚴肅,便道:「你說。」
沈子梟道:「在此之前,我還要問你,如今你對晏昭之戰是何感想?」
江柍知道沈子梟一統天下似乎只是時間問題,這才會問她這個問題。
她鄭重道:「涼州一役我的責任已盡,你們男人的事情,我不過問。你若贏,我還是你的妻子,你若輸,我自會終身不嫁,為你守一輩子的墳。」
沈子梟驀地眼睫一扯,差點落淚。
江柍又道:「不過無論昭國結局如何,宋琅殺了思淵,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了。」
她神情凜然,有一種肅殺的恨意。
沈子梟微微一怔。
無論多少次聽到思淵的名字,他的心臟都還是會尖銳疼痛。
他想了想,道:「宋琅這個人心性邪佞,陰鷙偏執,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腳,若被他發現,會比旁人傷他百倍,他也定會千百倍報復你,這太過危險,你切勿輕舉妄動。」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宋琅心裡有你,你要好好活著,若走投無路,哪怕委身於他也無妨。」
江柍反應了許久,才意識到沈子梟剛才說了些什麼。
其實她待在宋琅身邊,遲早有一日要面臨這個問題,一塊肉放在餓狼身邊,狼吃不吃,只是早晚而已。
他這是怕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她忽然又哽咽了。
他像是發現她的變化,忙笑說:「不許再哭了,乖,我的話你務必記住,再要緊的事都要緊不過性命。哪怕你與他生子,來日那孩子也會被我當心肝寶貝護著,你切勿為了迂腐的貞潔,丟掉了往後的希望。」
其實即便沈子梟不說,江柍也不會為了守節,而罔顧自己的性命。
只是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允許宋琅碰她分毫,一想到宋琅要用沾染了思淵鮮血的那雙手碰她,她就由內而外感到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