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柍還是這樣昏了過去。
宋琅也固執,死死摁住她流血的手腕,癱坐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她喚她,唯有孩子才會用這麼笨拙的方式,唯有孩子才會相信這樣喊叫就能把一個人喚醒。
太醫趕到的時候,宋琅的嗓子都啞了。
江柍的傷勢並無生命危險,太醫當場打開藥箱為江柍止住血,才把她挪走。
宋琅沒有跟上去,依舊在那裡坐著,滿身都是江柍的鮮血。
神鷹隊與宮中侍衛都不敢妄動,也陪他在那裡站著,唯有祁世,上前問他:「陛下,天氣涼,您也回宮去吧。」
宋琅仍然坐在那。
他想起那時候教江柍打馬球,有人想暗害他,往馬鞍下放置數枚鋼釘,當日也是巧合,江柍偏生想要騎他的馬試一試。
結果她就代替他,從那烈馬上摔了下來,撞到了頭,當場昏迷。
他當即歇斯底里地抱著昏迷的她,哭得昏天黑地。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嚇懵了,怕被太后責罰。
殊不知,他哭只是因為他害怕失去她。
那是他頭一回直觀地感受到,失去生命里在乎的人是一種什麼滋味。
卻沒想到,後來數年,他都要反反覆覆地回味這種滋味。
失去她這件事,如同她墜馬之後便長在他皮肉上的疤痕。
後來她和親,那結痂被挑破一回,從星垂那裡得知她與沈子梟夜夜纏綿,結痂又被挑破,去赫州為她慶生,卻錯誤地撞見她與沈子梟海誓山盟,結痂再次流血流膿……
斜月蒙蒙,風聲嗚咽。
宋琅感到臉上一涼,有什麼落在睫毛上,模糊了視線。
他一抬頭,只見星星點點的白色飄蕩而下,愣了片刻,才發現原來是下雪了。
南國少雪,何況這還不算最冷的時節,月亮還掛在天上,該是晴朗的黑夜,這雪無論怎麼看,都下得沒有預兆。
風席捲著小小的雪花,一片一片四散飛開,這樣薄的雪花,輕盈到有些孱弱。
宋琅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他看了眼仍然站在那窗欞里的太后,眸光緊縮一下,冷聲道:「即刻帶著孤的手令出宮,把紀敏騫夫婦都帶入宮來。」
太后與宋琅對視著,聽到最後這句的時候,她的表情很輕微地變化了一下,宋琅捕捉到了,慢慢地露出一抹深笑。
小雪慢慢變得紛紛揚揚,與這深紅色的宮牆形成了醒目的對比。
已過午夜,下鑰的宮門轟隆隆被打開,無數的火把在一層又一層的宮門前亮起。
神鷹隊縱馬出宮,十餘個威猛的武官,迅馬跑過長街,嘚嘚的馬蹄聲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臨街的百姓無不心中惻惻,不知又出了怎樣的事情。
春兒來敲門的時候,紀敏騫和迎熹還沒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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