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倔強地垂眸不與他對視,他微微一笑,半點也不著急,又慢吞吞地伸出手,解開纏繞於她手腕上的紗巾。
最裡面那層布早已粘連在皮肉上,他絲毫不憐惜地將其撕下,江柍疼得眼淚差點從眼眶中滾出。
他瞭起眼皮看她一眼,悠閒地欣賞她忍痛的模樣,又掏出止血散來為她敷上,終於開了口:「還以為你不會疼,手腕說割就割,好大的豪氣。」
這話諷刺,江柍不會聽不出來。
她不搭話。
宋琅也不在乎她是否搭話,又拿起另一瓶青色的膏子抹在她傷口處。
「不過這下也好,你想死,也的確死成了,朕會將你風光大葬。」宋琅懶懶笑道。
江柍抬眸,看他一眼:「綾羅死時,沒有痛苦吧。」
宋琅無辜地望了江柍一眼:「朕到底還是仁慈,念著她肚子裡畢竟有朕的孩子,提前讓人把她打昏,沒讓她清醒著被火燒死。」
江柍閉上了眼睛,滿臉痛苦。
宋琅抬眸瞥她一眼,笑意在唇畔凝固,不知怎的,一股無名的委屈像沸水燒開了似的,一頂一頂地往外涌。
他眸光黯下來:「你覺得朕殘忍是嗎。」
他聲音里似浮著碎冰:「江柍,所有人都可以覺得朕殘忍,唯有你不配,因為從一開始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江柍抵喉道:「夠了!」
她像不認識他一般看著他:「宋琅,你何必要將你我最後一絲情誼也消磨殆盡呢。」
宋琅冷笑一聲:「朕最厭惡你這種痛心疾首的眼神。」
江柍卻認真起來:「與你初識,到漸漸交心,從把你當作敬而遠之的天子,到把你當作最親厚可靠的兄長,我都是真心的。」
她看著宋琅,試圖這樣喚醒他:「當日得知你親政,我傳信於你,自是字字肺腑,我想著你從出生時便沒了生母,在這宮中戰戰兢兢十年才當上皇帝,可當上皇帝之後又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我看到了你的不易,真心希望你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希望你能夠強大起來。可如今見你終於得償所願,卻像是變了個人,殘暴猜忌,又偏執入死巷,做出那麼多錯事,你可知我是多麼痛心?」
「不要說了。」宋琅打斷她。
江柍卻非要把話說完不可:「你犯的錯,不只是對我,更是對大昭的無辜百姓與文武百官,宋琅,若是你一直是那個心有宏圖的少年郎該有多好,一直把我當做妹妹該有多好。」
宋琅嗤地笑出來。
他將手頭的藥膏放下,又將乾淨的紗布拿起,露出幾分聽到了笑話的笑意:「可惜朕從一開始就不是心有宏圖大志的皇帝。」
他把紗布纏上,打上結,過了很久才說下一句話:「也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把你當作妹妹。」
他抬眸,眼裡的內容不知何時變得濃烈炙熱:「從當日看到你在殿中起舞的時候,朕就想要你。」
江柍屈辱地低下頭去。
她無法忍受他這般赤裸裸的示愛,恍若強制地將手伸入女子衣領般無禮和狂悖。
宋琅見她這樣,依舊沒有動怒,反而自嘲一笑。
他餘光看到她手上的玉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