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後,他不再遲疑,放下一切趕來,卻後悔沒有更早一點來。
秦翊衡沉默的功夫,章喬滑進被子裡,鼻頭一酸,兀自說:「我不該來的。」
他設想過見面後章木之的反應,驚訝是肯定的,也許會驚喜也說不定,然而真正的章木之只有冷漠。
章木之沒有問他這些年在哪裡長大,活得好不好,如何找到她。章喬還想過或許章木之丟下他是有難言之隱,他可以保證不給章木之添麻煩,然而在章木之眼裡,他或許連個麻煩都不算。
「我不該來的……」章喬有些語無倫次,「你們都是騙子。」
秦翊衡應道:「是,是騙子。」
說完又忍不住問:「我哪裡騙你了?」
高燒讓章喬頭腦發昏,也放大了他的委屈,讓他將這些天盤旋在腦海中的念頭脫口而出。
「我走那天為什麼不送我?站在窗戶後頭看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給我發信息?連句新年快樂都沒有。」
秦翊衡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又閉上。
章喬越說越委屈:「說好了帶我去放煙花,都給秦小滿玩了。」
秦翊衡終於能為自己辯解:「煙花給你留了,留了好多,到時候帶你一個人去放。」
「真的?」
章喬掀起眼皮,入目是秦翊衡溫柔的臉。
「真的。」秦翊衡認真說,「還有紅包和八寶飯。」
司機買來藥,秦翊衡倒水讓章喬吃一粒,又撕開退熱貼貼在他的額頭。
「還難受嗎?」
章喬不習慣喊疼,再難受也自己忍,但這一刻他忽然不想掩飾,不想故作堅強。
「難受,渾身疼,骨頭都要斷了。」
「睡一覺吧。」醫生囑咐多休息,秦翊衡也沒有更好辦法,「等醒了就好了。」
章喬卻道:「不要。」
兩人彼此凝視。
秦翊衡剛才關掉了頂燈,只留床頭一盞,章喬的面龐浴著橘色的光,眨眨眼,眼皮沉重還是不願閉上,聲音輕得跟貓似的:「我不要。」
生了病的章喬展露出以前從未有過的一面,脆弱,柔軟,還有幾分任性。
秦翊衡的心跟著變軟,在床邊坐下,故意問:「為什麼不要?」
章喬沒答,只盯著秦翊衡看,忽然從被子裡伸出手,摸上了秦翊衡的眉毛。
秦翊衡一怔。
「你眉毛好冰啊。」
指腹擦過眉尾,章喬又去摸那薄薄的眼皮和高挺的鼻樑,到唇邊時,他停了幾秒,又向下撫摸那輪廓分明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