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所以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老王面色尴尬,翻了个白眼,继续侃侃道来:“说修仙啊,一般人都是拜仙师的,当然也有例外。有的人在外游历也可,在家闭门深思也可,还有的,晚上睡一觉,早上起来就飞升了。”
“那我呢?那我呢?”
老王看了看眼前欢喜雀跃的颜大公子,抿了抿唇,想着怎样的话才不会打击到他,便抬手随便往上一指,眯眼笑道:“如颜公子这般能到上天的人,就算是上面随随便便砸下来个花瓶,也能将您砸得个……‘茅塞顿开’。”
嘭!
“呃……”
老王默默地收回了手指,而后又悄无声息地将一双手藏在衣袖中,怔怔地看着地上那个被花瓶砸的脑壳出血的昏厥人士。半晌,他又抬头看着晴晴朗朗的苍天,无语叹道:“这下手……真你大爷的狠……”
路人被这一景吓得后退数尺,须臾后,才有家仆推推搡搡地上去将人扛走。
老王见摊上事了,风风火火地收拾着行李,一支签文不知从哪个旮瘩拐角里摔下,正是方才抖出的那支,他极其不耐烦地捡起,余光扫过,轻嗤一声,“娃是个好娃,只可惜了这命数……”他操了一口当地的话,哼唧道:“生得快,死得也快,活得快,走得也快。”
颜大地主家的傻儿子被花瓶砸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傻儿子被砸得不傻了!一向傻眉楞眼,呆头呆脑的颜于归颜大公子居然变得聪明伶俐,七窍玲珑了起来。
玉城千百年来都未有此怪异事,一时间让人是稀罕的不行。
颜老爷子将那已经碎成渣渣的花瓶供奉了起来,城中不乏有人用脑袋磕着花瓶,恨不得摔出一两个慧根来玩玩,百姓们疯了,医馆热闹起来了,纱布针药满天飞了。
颜老爷子活了一大把岁数,没一日比得上今个高兴,于是大摆筵席,有钱的没钱的都来捧了个人场,老爷子财大气粗,颜宅闹腾起来大半个月都是灯火通明的,客人们看着席上一身劲爽玄青衣的颜大公子,纷纷赞叹道:帅啊!
颜于归本就是个皮相好的郎儿,以前不过呆呆滞滞地,外加上一身闪瞎狗眼的金缕衣,直接让他整个人都俗到了尽头,如今换了一身行头,人又清灵了许多,再一眼望去,就是个温文尔雅,清秀俊逸的君子。
颜宅的门槛要被踩没了,媒婆日日夜夜守在门口,东扯一个姑娘,西拉一个娇娘,嘴皮子都能翻破了,只为给颜大公子说一门亲事,纷纷堵在颜家门前不走。
对于此情此景,地主家的颜大公子只放了一句话出门:让翻飞的嘴皮子歇一歇吧。
就是在如此风浪口上,城西老王翻墙进了颜宅,见着一身玄青衫的颜于归,清了清嗓子,第一次用了正规正矩地声音对地主家的傻儿子……哦不,颜大公子说了一句话:“颜于归,你修仙吧。”
“夜闯民宅,你偷人啊?”
这是清醒后的颜于归第一次用了正规正矩地声音对老王说的第一句话。
“哈哈,颜大公子真会开玩笑。”老王捂嘴打了个饱嗝,而后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没事没事,你重要,比真金白银还重要……”
打趣完后,老王依旧正色,浅浅淡淡地继续重复道:“颜于归,你修仙吧。”
“正有此意。”
于是乎,在这个月不黑风不高的夜晚,老王与颜于归一拍即合,草率地决定了这条修仙路。
如果日后问了颜于归为何要修仙道,颜于归定会郑重其辞,面不改色道:老王诓的。
颜家又热热闹闹了半个月,与父母亲友阔别,颜于归挥一挥衣袖,卷走了一大笔钱财,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风风火火地踏上了修仙之路。
与此同时,不少有心人也发现了,颜大公子离开的那一天晚上,城西那位向来喜好神谝的二棍子老王亦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