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过来。”

陈茗儿心下突然敞亮,话也跟着活泼起来,“我这不是生怕犯了将军您的忌讳嘛,谨慎为上。”

沈则回头瞪她一眼,“不叫你用炭火,就这么记仇。冻着你了?”

言外之意是我这也没少送御寒的物件。

陈茗儿兀自笑了一声,“不是记仇,是从没见过你治军的样子,新鲜。”

沈则轻嗤一声:“有什么可新鲜的。"

沈则把陈茗儿带到了前院的抱厦中,反手一指,“站这等我。”

他转身去屋里拿了块毛毡,一撩帘子,这姑娘缩着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领口风毛衬着她那张原本就巴掌大的脸更小了,两只眼睛亮莹莹的,乖巧极了。

沈则心头猛地一阵酥麻,那些被刻意隐藏和压抑的思念终于找到了裂缝,一点点地渗出来。

是想她了。

沈则抖了抖手中的毛毡,铺开在泛潮的石板上,抬眼问道:“冷不冷,冷的话我给你生火。”

陈茗儿捋平裙摆在毛毡上跪坐下来,瞥眸看他:“不是不能用炭吗?”

“不用炭,我去灶间拿些柴火来。”

“那不得把我的脸熏黑了?”

沈则一撩袍角,人也坐下来,“看来是不冷。”

陈茗儿把怀里揣着的暖袋露出一角给他看,得意地挑挑眉梢:“我备着呢。”

沈则笑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略作停留,随口道:“你一来,雨就停了。”

陈茗儿突然想起什么,哦了一声,“你是不是打了胜仗?”

沈则斟酌须臾,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

“不是襄城大捷,还擒了宇文休吗?”

是不是胜仗,这还能有什么说法吗?

沈则搓了一把脸,手指摁了摁眼眶,跟陈茗儿又兴奋又疲惫不同,他是真的有些倦。

陈茗儿心下不忍,立即道:“你要是困了就去睡,不必陪我的,方才我是看你屋里灯亮着,也没多想,就去敲了窗……”她越说声音越小,带了微微的懊恼。

“没事的,我也睡不着。”

沈则曲着一条腿,人往廊柱上靠了靠,因为困倦眼神有些慢,却少了些平日的冰冷,添了几分柔软。

陈茗儿鼓着腮帮子吐了口气,小声道:“我有话想问你,但又不知是不是该问,若是涉及军务机密你不便答我,便不用管我。”

沈则点了点下巴,“你想问什么,我听听看。”

陈茗儿看着他,“你打了胜仗,怎么看起来一定都不开心呀。”

“我刚才说了,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胜仗。”

陈茗儿咬住嘴唇,不解道:“那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沈则淡淡一笑,微微摇头,叹道:“太顺了,特别是竟然能擒了宇文休,这不对,这不是他。”

“我还想一直想问你,”陈茗儿不自觉往沈则身边挪了挪,“楚国是不是有很厉害的人,你……”她舔了舔嘴唇,话没说完。

沈则定定地看着她,眼角有浅淡的笑意,“你是不是想说,我怕他?”

陈茗儿胡乱地动了一下脑袋,像点头,又不像。

沈则抬头,人往后仰了仰,因为喉间拉扯,声音有些哑,“你听没没听过司空乾这个名字?”

陈茗儿吸了口气,“我听过,可他是……叛降之人?”

她最后收音的声音的时候,硬是拐了一下,成了问句。

但此句成问句便是杀头的罪。

那是皇上钦定的逆贼,是大梁朝最没有脊梁的少将军。

沈则听出陈茗儿言语中的迁就之意,不是迁就司乾,是在迁就他。

叛降与否,认与不认,说不清了。

沈则曲指敲了敲额头,声音有些发翁,“我和他一道师从夏侯沭,他是我师兄,我们同窗近十年。”

陈茗儿突然打了个冷战,她拢紧胳膊抱住了怀里的暖袋。

沈则笑笑:“你是冷还是怕啊?”

陈茗儿摇摇头,也不知是在否认哪一个。

“我的确有些怕他,我怕赢不了他,又怕赢了他。”

沈则闭上眼睛,终于感受到一股难以抵挡的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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