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隱匿的那三年,於夢冬總在想,他畏罪潛逃並非害怕自己被人民和法律來審判,而是想把這個機會留給還在世的於清。
他會先還他一個正常的人生,再跪在他面前懺悔。
「小清,哥哥不會再和你爭了。」
可惜他終究等不到,等不到審判,等不到怪罪,也等不到原諒。
時間結束,警察押著於夢冬起身,律師也去扶於清,那個陰沉沉的天氣里,室內像落下重重的石頭。
於夢冬閉上眼睛,接受了最後的凌遲。
「哥、哥......」細小如蚊鳴的聲音發出來,透過那個小小的傳話筒,穿過玻璃。
於夢冬看向於清。
他被律師半攬在臂彎里,一副要被帶走的模樣,身子卻挺直板正的站立著,倔強而孤獨。
於清抓著自己的褲子,抵抗著律師的力氣,又喊了一聲:「哥、哥。」
他除了唱歌,幾乎不會開口,帶上模擬器晶片後,才會活潑生動地喚他們,分明這一切,也沒有隔很遠。
可於夢冬竟然覺得,恍如隔世,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那、那不是、不是小清。」他艱難地說話,一字一頓,「小清,不疼。」
——只有活著的才是真實,你的那些,只是贗品。
蕭以白曾說過的話破空而下,砸彎了於夢冬的背脊。
他從小也調皮作精,長大後卻修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具,那個天真的孩子就算不死在車禍里,也會隨著時間的洪流而蛻變成一個不一樣的人。
只有這個一直活著的,才是弟弟。
於夢冬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他病態地想要留住母親和弟弟,卻把自己送進了深淵,不是他失去了他們,而是他們失去了於夢冬。
他們漸行漸遠,於清頻頻回頭,目光里似有哀傷。
他記得一切,記得那個完全不是自己的模擬器控制了自己的言行,記得哥哥,記得爸爸,記得愛,記得那場車禍後數次剜心一般的手術。
他說,不疼。
「哥哥,其實我不疼。」
「媽媽不怪你。」
終究握著審判權利的人,不是他們,而是於夢冬自己。
於夢冬頹然倒下,不再掙扎,如實認罪:「我......我還有線索,是一場被偽造成意外事故的謀殺......我要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