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洬打斷他:「什麼時候開庭?」
「還沒定。」承倬甫回答他,「大概五月里吧。」
「他們還準備判我槍決嗎?」
「可能性不大了。」承倬甫皺起眉頭,「但他們還是很有可能把你扔在這裡,關到死……」
關洬又一次打斷他:「我需要稿紙。」
「什麼?」
關洬說得很明白:「稿紙。我現在有時間把《中西哲學通史》寫完了。你送來的稿紙太少,我需要更多。」
「適南,別這樣。」
關洬笑了:「哪樣?」
承倬甫又站了起來,他現在有點生氣了,很像小的時候,他跟關洬鬧彆扭的時候,關洬也是不吵不鬧,卻冷冰冰地刺他。從吳家的酒宴上回去的那天也是這樣,關洬那時候十歲不到,已經能讓承倬甫意識到他們家跟吳家攀親是一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承倬甫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我在想辦法救你。」承倬甫知道自己聽起來像是在指責關洬不知好歹,但他控制不了。而且說實話,他也確實有點覺得關洬就是不知道好歹。
關洬抬頭看著他:「你可以早一點告訴歸昀。」
「你非要找一個人怪罪是嗎?」
「你覺得這個人不應該是你嗎?」
忍住,承倬甫對自己說。他想把他真正想說的話咽下去,但是關洬的眼神讓這吞咽變得無比困難。
「你才是應該要保護她的那個人。」他的手撐在桌上,微微前傾,看定了關洬的眼睛,「但你在哪兒呢?」
關洬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胸口微微起伏,胃裡翻江倒海的劇痛讓他有一種錯覺,好像承倬甫用一把刀捅進了他的腹腔。但這疼痛提醒他,承倬甫是對的。陸歸昀落到這般舉目四顧無人可依的境地,不是承倬甫不肯幫她,是他把自己弄進了黑牢。就算承倬甫真的是因為心存芥蒂而有意推脫敷衍,說到底,是他堅稱他和歸昀有夫妻之實,是他把她推到了自己和承倬甫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