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餐廳亮著燈,從樓梯拐角處一眼就能看見的餐桌。
餐桌寬大,足夠十幾人端坐,此時,空蕩的桌位上只坐了一個人——
一個年輕男人慵懶得靠在椅子上,低著頭,在看一本書。
書本厚重,不知因他看得入迷還是在思考過甚,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頁,久久未動。
陳三願走過去,拖鞋與地毯摩擦,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響。
男人抬起頭,露出燈光下艷麗的一張臉。他生得極美,因他過分陰柔的長相也被無數人追隨過,如今,這副皮囊竟不能馴服一隻貓。
這個事實令他不悅,然則面上不顯,依舊平常:「陳三願。」
他的目光很暗,瞳孔很黑,也看不出什麼情愫,平靜道:「過來。」
聲音不大不小,剛剛足夠小貓聽清。
陳三願在過去的途中嗅到餐桌上美食的香氣,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男人放下書,在他靠近桌邊時伸手拉住,徹底觸摸到他的身體,一直緊繃著的身體才漸漸鬆懈:「餓了?」
小貓點頭。
他身後烏黑的尾巴甩來甩去,活潑過了頭。
陳自祈彎了彎眼,好像在笑,儘管眼底並無笑意。
「坐過來。」
他拍了拍腿,一雙健康的雙腿。自此他能夠托起小貓的重量,也不會冷冰冰的毫無用處。
在徹底治癒後,他曾猜想小貓會喜歡這雙健康的雙腿,他已經能夠像尋常人那樣運動,不再冷硬無力。
拋棄輪椅,拋棄瑕疵,成為一個正常人。
然而,理想中的答覆沒有到來。
小貓望著他,眼底靜謐的湖泊並無波瀾,認真道:「我能自己坐。」
百科書上曾說過,貓科動物也有成年期的冷漠,其實是正確的。
貓的成長是需要獨處空間的。
如同人類一般,成長到某個特定時間,需求大於供給,就會產生新的欲望。
從前,陳三願並不知曉。
這些是齊延告訴他的,在那間破爛的出租屋裡,青年摸著他的腦袋,告訴他:「你不能總是依賴別人。」
小貓沒聽懂,實在不能理解依賴怎麼會是壞事?
他歪著腦袋,看齊延的眼睛,想觀察這個古怪的青年。
然而,他看來看去,也瞧不出什麼特殊的情愫。
要說憐憫或是可惜,也不盡然,那雙眼睛裡放不下這樣多的情感。
行動代替言語,青年握住小貓的手,說:「感到為難,就可以拒絕。」
拒絕,又是一門新學問。
小貓不能理解,齊延就用簡單易懂的方式教他:「就是不要。」
不要,就是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