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全是因為吃不習慣。」
季楠和楊重鏡並肩向前走，在突然沉靜下來的氛圍里，緩緩冒出這樣一句。他講得有些慢，像是在思考合適的措辭：「還因為，我想看看，做飯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你不是說，你去學，是因為喜歡嗎？」
聽到這裡，楊重鏡一直低著的頭才終於抬起來。他背脊很直，身形頎長，只是抬頭不是為了看季楠，而是將購物車推至自助收銀台，沖指引的工作人員致謝。
楊重鏡將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放置在檯面上，直到一聲聲掃描上去的「嘀」聲響起，他才停止了這個重複的動作，看向不再作聲的季楠，道：「怎麼不繼續說了？」
他頓了頓，從一旁的自助售賣機里掃了個大號的塑膠袋，低下頭，將東西裝進去，眼神沒有因此停留一下，只淡淡問：「然後呢？」
季楠咬了下唇側內壁，下意識地磨了一下，心裡忐忑不安的，有點沒摸清楚楊重鏡的態度。
他舔了下唇，上前一步，也沒有答話，只默不作聲地幫楊重鏡一起，收拾面前那些品種豐富的囤貨。一個大號的塑膠袋顯然不夠，最後買了三個袋子，才勉強裝下。毫不誇張地說，兩個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滿載而歸。
照這個架勢，像是恨不得直接把整個超市收購下來，倒省的搬來搬去的麻煩。
走出超市的門，季楠才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下去。
夏季的黑夜總是來得晚一些，由此可見，他們到底在裡面走了多久。
空氣中有知了的鳴叫聲，響在夏末的夜晚，被風吹得有些遠。驟然從人群中走出來，氧氣似乎都要更加新鮮一些，被擠的發昏的大腦吸入新鮮的空氣，終於得以喘上口氣，重新運轉起來。
「沒什麼然後，後來就養成習慣了。」
塑膠袋因為走動而發出細細簌簌的摩擦聲響，季楠側過頭去看站在他左邊的楊重鏡，說：「白以南和我說，如果愛好變成了工作，就很難有人會繼續喜歡。」
「所以我一直想，就算哥哥真的和自己說的一樣，是因為興趣才去和王姨學。後面天天管我的一日三餐，可能也不止是因為喜歡吧。」
「畢竟——」
「為什麼覺得不是因為喜歡？」楊重鏡拉開后座的車門，將東西放在后座，單手撐著車門，打斷了季楠的話。
他唇角上揚的弧度不大，臉背對著燈光，神色讓人看不真切。
季楠被問的一怔，有點不知如何回答。人在問題超出自己本身預期時，猜不出對方想要的答案，便會下意識地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就像此刻的季楠，「啊」了一聲，張了張唇，便要脫口而出自己的心之所想。
不過楊重鏡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只是笑了笑，自顧自地說：「不是喜歡的話，誰會去一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