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做的?」楊重鏡捏著筷子,隨口一問似的:「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出門?」
季楠握住手機的指尖微微緊了,他大腦飛速運轉,想要找個合理的藉口,搜尋一圈之後無果,頓了頓,才說:「因為你每天都這個點。」
「你看到了?」楊重鏡低下頭,吹了吹粥的熱氣,筷子輕輕攪了幾圈,說:「我記得你不是去公司比我早。」
季楠吭吭吱吱的,坐在楊重鏡對面,半天沒憋出個屁來。
他眼神飄忽,不太明顯地閃了閃,楊重鏡知道,這是他要說謊的前兆。
他停下口中咀嚼的動作,看上去不動聲色,實際上心臟不自覺地提起來,提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膈應人得慌。
「……我門口裝了監控。」季楠腦袋垂下去,恨不得埋到碗裡去,聲音細弱蚊喃,沒敢看楊重鏡的臉色。
對面許久沒出聲,季楠舌尖舔了下犬齒,咬咬牙,心一橫抬起了頭。
「……哥哥?」他神色小心翼翼的,輕聲給自己找補:「那個不是我裝的,是上一個房主留下來的。我就是有天湊巧看到,然後才——」
楊重鏡笑了一聲,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嘴裡。
「很好喝,」他撩起眼皮,問:「是小火熬的嗎?」
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聽到季楠答案的一瞬間,自己心口掛著的那根無形細繩,隨之斷開,如釋重負起來。
好像比起自己被人監視,季楠對他選擇隱瞞這件事,更加讓他感到慌張。
「嗯,熬了三個小時,我設的定時。」
季楠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眼睛稍稍眯起來,透出些細微的錯愕。他眸子清亮,生出一股柔順來:「喜歡喝的話,我明天給你帶到公司,好不好?」
「你哪來的時間天天這麼做飯,」楊重鏡掃了一眼桌面,說:「季總,公司那麼多事不夠你忙的?」
季楠下意識地想要說自己可以,智商又及時上線,制止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誑語。
要是不睡覺,他的哥哥,又要對自己生氣了。
在固執這一方面,季楠和楊重鏡說不上來的相似。獨獨面對楊重鏡時,他的那點固執就都不算事,往往一點點被掰正,最後乖乖聽了話。
如同只渾身長刺的野貓,被主人耐心收服,緩慢地順了毛,心甘情願地收斂起性子。
「好吧。」季楠不太情願地放棄這個聽起來就讓人心動的提議,悶著腦袋,露出沮喪的神色。
如果他有尾巴,此刻大概就會肉眼可見地垂下去。
賣慘示弱,以退為進。是季楠當年慣用的伎倆。重逢之後,倒是不怎麼見他用起。導致楊重鏡一度忘了,面前這個人,當年是最會撒嬌的性子。
他收斂神色,心緒說不上來,悲喜參半,複雜到自己都看不清楚。
楊重鏡頓了頓,心頭浮現的柔軟不可忽視,本能地想要鬆口。只是到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夢裡回憶起來的場景太過慘烈,他不覺得自己有第二條命可以拿去這麼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