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拂下,晃在身側,撞上沙發的邊角。
沙發邊緣是柔軟的,但季楠喉頭滾動,覺得痛的難以忍受。五臟六腑都錯位了一般,絞纏在一起,讓他只有躬下身去,才能稍稍得以緩解。
空氣陷入死寂,爭吵過後的餘韻,被冷白色的燈光包圍,時間也跟著靜止了。
客廳的鐘表依舊一下一下走,發出很輕的「嘀嗒」聲。敲在楊重鏡的心頭,讓他甚至沒有維持站立的力氣。
等待的過程是痛苦的,楊重鏡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等待。
他高估了自己,等季楠回答的幾分鐘,他如同溺入水中,時間每走一秒,窒息的瀕危感就越強烈。
好在即將溺斃的最後一秒,楊重鏡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
季楠緩過神,僵硬地抬起頭來,像是剛學會說話,褪去方才的慌神和哽咽,變得無甚波瀾:「你想我說什麼。」
他頓了頓,話音波瀾不驚,沒什麼表情波動。如果忽略流下血的掌心,這樣的季楠,看著才終於有了點正常人的模樣。
楊重鏡一直擰著的眉鬆開了。
他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重新將身子蹲下去,和季楠四目相對,同樣將語氣放緩,說:「所有。」
「季楠,我要知道,你瞞著我的所有事情。」楊重鏡的聲音沉穩,甚至不需要打腹稿,在季楠鬆口的下一秒,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來。
或者說,這麼多年裡,他早已在心中將這個場景,模擬了無數次。
「你和楊白舒的相識,你們做的交易,還有接近我的目的。」楊重鏡稍稍仰起頭,眉眼深邃,目光灼灼,仿佛無論何事,都不能在他眼前遁形。他話音稍頓,說:「楊天德找過你,你和他有什麼關係。」
還有,
「你手上的疤,到底是不是因為開罐子不小心的劃傷。」
楊重鏡每說一句,季楠的臉色就白上一分。他握住沙發邊緣的手不自覺地加深變緊,心沉沉落下去,砸不出一聲響。
他忽然覺得好笑,為自己之前所撒下的那些拙劣的謊。如果對方一切都了如指掌,那他遮遮掩掩的那些模樣,落在楊重鏡眼裡,該有多愚蠢。
「你不是都知道——」
季楠模樣頹廢,眼睫垂下去,眸子黯淡下去,只見一片暗色,全然放棄掙扎一般。他長發凌亂地散在雙肩,看起來狼狽又難堪,整個人都灰撲撲的,沒有絲毫光亮。
「我要你自己說。」楊重鏡伸出手,動作強硬地捏起季楠的下巴,逼迫對方看向自己,說:「我只聽你說,季楠。」
「這是不一樣的,你親口告訴我,和我從別人那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