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不自覺地帶上刺,徐月聽得出來。她笑意不減,反而加深許多,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眉眼都帶上嘲弄,仿佛楊重鏡的話不可理喻。
「他不需要我的關心。」女人斂去笑意,神色在短暫的一秒內退卻,變得冷淡涼薄,口吻也驟然降溫,淡淡道:「既然你主動提了,那我也不想和你廢話。」
徐月站起來,宣判一般,輕聲說:「你不要再來找他。你們之間,不要再有任何關係。」
「不可能。」楊重鏡想都沒想,沒有半點猶豫,脫口而出。
他坐在原處穩屹不動,眼皮都尚未抬起來,態度堅定又固執,絲毫不肯讓一步,不給任何迴旋的餘地。
「那你就試試看。」
徐月也不惱,她笑起來格外漂亮,和季楠八分相似的一張臉,卻透著絕然不同的感覺:「我只是通知,我不會再允許他來見你,楊重鏡。」
「我希望你知道,他和你不一樣。你們都太感情用事了,對你來說,或許是可以的。但是他不可以。」
徐月居高臨下,一字一句,都沒給楊重鏡一丁點插嘴的機會:「至於他的病,我會給他提供最好的醫療團隊,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
楊重鏡同樣站起身。
他個頭高,和徐月這樣近的距離相對峙時,竟然隱隱有了幾分將對方壓過去的氣場。
他沒有被對方的話動搖分毫,只覺得荒謬,所以甚至輕笑出了聲,同樣回以一字一句,慢慢說:「阿姨,沒有人是一樣的。」
「我只知道,生病的人,總是需要愛的人陪在身邊。或許和您說的一樣,他並不需要您的關心。」
楊重鏡字字帶刺,半點不收斂話里的鋒芒,說:「但我是他愛的人,所以他需要我。我不可能走。」
氣氛爭鋒相對的,徐月覺得有點晃神。她忽然覺得有意思,看到楊重鏡據理力爭,滿嘴都是愛不愛的時候,尤其讓人生出興致。
她想起上一次這樣的場景,還是季楠跪在徐家的靈堂,固執得令人髮指,就為了得到一張飛往中國的機票。
而上一次,她是怎麼決定的呢?
她年紀還是大了。換做再年輕一點的時候,就算季楠將那雙腿跪到廢掉,也不會點頭,睜一眼閉一眼,隨他那樣胡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