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沒有攔。或者說,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攔了。
她撐著桌面,靠著這點力氣才支撐住沒有倒下。眼前和耳邊都是虛幻的,徐月閉起眼,無力地抬起手,不受控地顫抖著,指向辦公室門口。
女人張開艷紅的唇,冷聲道:「……滾出去。」
季楠的腳步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旋即加快步子,近乎逃一樣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門板不算沉重,但擰開的瞬間,季楠卻覺得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多麼輕的一扇門,和那扇被他砸碎的窗一樣單薄。可是真的走出來,卻花了這麼多年。
他感到幾分不真實,頭頂的燈光傾瀉而下,落在冰涼的地面,讓季楠覺得恍惚。他一刻都不敢停頓,用力按下電梯的下行鍵,恍如身後有什麼難以掙脫的洪水猛獸,再晚上一秒,就會被潮水般的粘膩困住,無法脫身。
第六感沒有出錯,在電梯門打開之前,他聽見助理的呼喚:「少爺,請留步。」
男人從暗處走出來,反手帶上了身後的門。
季楠沒有回頭。
他知道,助理是跟在徐月身後很多年的老人。跟上來無非會是求情,或是成為她的說客。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一直跟在徐月身後,永遠沉默寡言,也永遠忠誠。
「嘀」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季楠不受半分干擾,抬腳走進了電梯。哪怕對方的手掌扒住門緣,他都未曾抬過一下眼。
「少爺。」助理抿了下唇,稍稍頷首,道:「抱歉,浪費您幾分鐘時間。」
口上說著抱歉,臉上倒是沒什麼抱歉的意思。
季楠目視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變化,沒給他分出一絲眼神。
助理被這樣明晃晃的無視也不惱,自顧自跟在後面說話。他語氣不算急,依舊是季楠記憶中的平緩:「您剛剛和夫人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很抱歉,但我跟在夫人身邊很多年,夫人說不出口的,我冒昧地想替她代為轉達。」
電梯抵達一樓,又是「嘀」的一聲,門開了。
時間已經很晚,大堂的燈已經滅掉,只有樓外街道路燈的光線透過玻璃門穿進來,虛虛晃晃的,落在大理石質地的地面上。
季楠徑直跨出去,對此沒做出任何反應,屏蔽了外界的聲響一樣,無動於衷地向外走。
「……夫人經常去療養院探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