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疴他膽子那么小,那麼怕痛,從崖上摔下去該有多怕,多疼啊……
周顯之都不敢想。
殷時月從王府的人手裡接過血衣,捧至鼻端仔細嗅了嗅,喃喃道,「不對……衣服的氣味不對,這不是遠疴的衣服!」
語罷風一般跑回山洞裡,對著石壁上的刻字出神,「不可能的。」
「一個『救』字代表不了什麼,遠疴那樣聰明,不會被抓住的,更不會隨意放棄希望。」
……
十來里外的牛車上,沈淮臣枕在容瑄肩上說起了悄悄話,「好奇怪,孫義看著比程倫大,為什麼還要喊他大哥呢?」
容瑄還未答話,程倫便逕自回答說,「結義兄弟,輩分的高低與年齡大小無關。」
背後議論他人被正主抓包,沈淮臣窘迫地紅了臉,坐直身體道歉,程倫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他通紅的臉蛋,半晌後說,「好奇心人皆有之,我不在意,也請陳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沈淮臣輕笑了笑,終止了這場交談。
牛車的車板上鋪著干稻草,夏季的衣衫又格外輕薄,稻梗扎得沈淮臣渾身不舒服,容瑄見了,便讓他枕在自己的臂彎里,徹底隔絕了程倫若有似無的打量。
在牛車吱呀吱呀的搖晃中,沈淮臣睡著了。
程倫叼了根稗子草,盤膝坐在車邊,閒閒道,「陳公子身體不大好吧,這樣睡下去,可是容易出事的喲。」
容瑄正為此事憂心,聞言順勢懇求道,「確是如此。程兄可帶了外袍?勞煩借在下一用,洗淨後定然儘快歸還。」
程倫意味不明地清嗤一聲,丟給他一件乾淨的白色外裳。
「多謝。」容瑄抱著沈淮臣,閉目小憩。
孫義趕著那頭黃牛,一直忍不住扭頭朝後看,面色時而呆滯,時而透著說不出的古怪——今日這是見到活的斷袖了?
公子與書童,這這這……
直到程倫用暗語問:[你相信沈軒說的話嗎?]
孫義憨憨點頭:[信啊,咋不信呢。]
陳公子長得恁俊俏,說不定山賊正是相中了這張臉,想把人搶回去做倒插門女婿呢。
程倫搖頭笑了笑,笑美色惑人,也笑孫義的憨直,垂眸不再言語。
沈軒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權貴如雲的輜城可沒有陳氏這號人物,而尋常人家,是養不出陳容這般品性的富貴公子的。
單看那身細膩雪白的皮肉,便知是自小嬌養長大的,是用無數金銀、用全天下最好的東西日復一日澆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