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夜燈是老舊的暖光織燈,據說是寺廟為了省電,模糊視線里,她依舊看清男人耐心給她處理傷口,溫吞吹氣散辣感的舉動。
「祁晏。」
「我在。」孫祁晏輕悠悠抬頭,脆弱又隱忍的她,其實很招人疼。
不知道剛才身後偷看的周二公子當時作何感想。
「是疼到了嗎,我輕一點。」
沈婧搖頭,問他,「你真的不忙嗎,陪我在這裡瞎耗時間。」
孫祁晏笑的時候,眼尾揚了揚,有著成熟男人會顯現的歲月眼紋,「餐廳有的是員工,我在與不在都不影響生意。」
「你怎麼過得像沒什麼欲望的老派頭啊。」沈婧道。
在孫祁晏平淡又順風順水的人生里,不算有什麼大追求,分明是事業有成,家底都靠自身努力堆積,菸酒色不碰,沒有不良嗜好。家裡長輩看他年紀到開始給他相親,他一次沒應,總說不急不急。
骨子裡傳統,就算去相親,也只是應付長輩隨意走一趟,直到爺爺說,你黃姨的外孫女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常帶去摘枇杷的小姑娘呀。
怎麼不記得,小時候,她兜里只揣20塊買輔導書,還攤了10塊給他買升學禮。
馮建給她錢扣扣搜搜,一個月的零花錢就20塊,都不知道那一個月她該怎麼過,自行車充氣需要補胎的時候她還有錢嗎。
分明聽說沈家一直給她寄錢,沒到她手上,那夜他離家出走找到醉酒的馮建,彈弓崩了馮建幾個腦門。
馮建氣急,整夜訓沈婧,沒再允許她跟他玩。
他比她大,他都要升初了,她還在小學,交集漸漸沒了。
崩馮建腦門,也是他循規蹈矩的一生最叛逆的一次。
傷口處理好,孫祁晏收拾地上的狼藉,坐在她旁邊的椅子,自顧倒茶水喝。
茶水潤過喉的嗓音,溫柔剛剛好,「茶很香,像你一樣相處起來能讓人心情愉悅。」
他怎會沒欲望,只是壓得比較深。
他說這句的時候,沈婧垂下腦袋,「很高的誇獎。」
已是深夜。
泛黃的燈色,空氣里若有似無的呼吸聲,孤男寡女,再怎麼熟悉,都是成年人,哪個男人心境這時候能淡定下來,欲望這個東西還真不好說。
不然怎叫萬花叢中浪蕩的周二公子留在身邊呵護了一年多。
孫祁晏不想在她房間久留,他也只是個正常男人,只是這麼多年沒遇到心動上頭的女孩。
他壓下情緒,放下茶杯,笑著看她,「我先回去了,傷口疼的話,打電話喊我。」
她嗯。
孫祁晏關上門,轉身的時候冷笑了聲,他知道被周律沉看見,甚至故意摟她腰。
第二天清晨,孫祁晏發現沈婧沒有準時起床,敲門也沒反應,只好擅自推門而進。
她坐在床邊,委屈巴巴的也不說話。
摔了又泡河水裡,她膝蓋的傷口發炎,方丈給的消毒水,看來對她的傷口並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