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警官收到了一个小红包,顾名思义,红色的包。
纸制的。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枕头底下,露出了一个红色的小角。
有他们房间钥匙的只有女房东。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镀了金箔的红纸,质感很好,顶端系着红线,尾部还带有小流苏。
是一张平安符。
大神山上祈福很有名气,她在江尧市许多年,从没去过那些旅游景点,突然跟着社区旅游团去爬山,他也觉得有点奇怪。
居然是给他求平安符。
小白傻愣愣地把符纸收在手心里,后知后觉有点胆战心惊,要是女房东真的在路上发生意外,源头竟然还是自己。
小红包里还有一张小纸条,女房东的字很好认,一撇一捺都有点圆滚滚。
“白警官,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平时出门就把这个符戴着,很灵的,大师念咒了。”
“你要平平安安。”
他把那张小小的符摸来摸去,不知不觉摸了二十多分钟,怕摸坏了才停,出门找了个做塑封的店,小心翼翼地把它封了起来,这样戴在身上就不容易折了。左看右看,他很满意,拿了平安符就往怀里塞,差点忘了付钱。
他给平安符取了名字叫小红。因为它是红色的。
也许是心理因素,小红戴在身上以后,他的工作好像一下子顺利了起来。身上的伤好的越来越快,上班也有劲了,跟踪也轻快了,联系队里也隐蔽了,卖电影票也顺利了,每天跑五公里都不带喘气了。
傍晚,他从大爆炸下班,街灯已经绵延喧哗,黄昏烧过,天空是浓浓的粉紫色,大街上飘着气球与彩带,人来人往,灯影摇曳,似乎是一个很快乐的日子。
“哥哥,”有个半大孩子拽他的衣角,脆声说道:“今天是七夕节,哥哥买束花吧!”
原来是七夕节。
小白笑了笑:“哥哥不用过节,你把花卖给那些走在一起的哥哥姐姐。”
孩子仍然倔强而执着地仰着脸,眼睛亮莹莹地道:“哥哥买了送给别人,哥哥就可以过节了!买一束吧!前面步行街就要八十八一束了!”
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远处还有一个叫卖花束的女人,和这孩子长得很像,应该是孩子的母亲。
“好吧,”小白说,他挑了一束,说是一束,其实也就四五朵,问:“多少钱?”
“八十六。”孩子脆生生地道。
……
我们的人民公仆白警官还是从钱包里摸了钱给她,就当是照顾母女二人的生意,这花的确是非常漂亮的玫瑰,饱满又旺盛,红色娇艳欲滴。
他有点头疼地自言自语道:“这花该怎么养?”
孩子非常自信地朗声道:“哥哥,拿去送人吧!不管是送姐姐,还是送哥哥,他们都会喜欢的!”
她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道:“今天有很多哥哥买给哥哥,姐姐买给姐姐的!妈妈说,花要送给在乎的人,妈妈今天进来的第一朵花就是送给我的呢!”
“好。”小白说,为了显示温柔,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孩子赶紧搔了搔头发。
她做了个鬼脸,指了指花的尾端道:“哥哥别乱摸人头,这个花底下还有泥。”随后一溜烟就跑了。
小白赶紧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指头。
他想,小红是红色的,玫瑰也是红色的,把玫瑰送给女房东吧。
她应该会喜欢吧?
要不要再买两朵?
“喏,送给你。”
“什么呀?”
富二代说:“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眼睛里带着笑意,映衬着天边紫红色的晚霞,她都不知道原来有人的眼睛像露珠一样漂亮。
她脸颊在黄昏里发了烫,嘟嘟哝哝地把那个小盒子接过来。
两个人坐在家门口的绿楼梯上,服二代看着她,她低下头去拆包装,露出一截脖颈,纤细又洁白,在他们走廊上的小白灯下,更洁白了,像是一截玉脂,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的颤动。
趁着夜风,富二代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伸手想帮她撩一撩柔软的碎发。
女房东刚好把包装拆完,头一抬,后脑勺差点把富二代磕出鼻血。
“靠!”
“你没事吧?你靠那么近干嘛呀?!疼不疼?我看看,我看看。”
富二代觉得自己真是太他妈倒霉了,他漫长的泡妞史里所有的滑铁卢都在这个丫头这里了。他捂着鼻子,愁眉苦脸,瓮声瓮气地道:“能不疼吗?哎呦,这不得出血吗?我鼻炎可严重了,还有血小板凝结综合症,医生说要是出血,我就完蛋了!”
“啊?!”女房东吓了一跳:“那怎么办呀?要打120吗?”
“别打了,”富二代松开手,露出他只有鼻尖泛红的完好无损的鼻子,可怜兮兮地道:“医生说,女孩儿亲一下比120来得快得多。”
女房东无语地收回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个儿找卢阿姨亲去!”
“哟,”富二代没接着耍流氓了,身子微微后斜,手往后一撑,笑眯眯地道:“你这北京话说的不错呀。”
“那是,”女房东没意识到又是一个套,得意洋洋地说:“我方言学得可快了,我还会说河南话、陕西话、东北话、重庆话和湖……”
“跟我回北京吧。”
他轻悠悠地打断她报菜名,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女房东嘁了一声,摆摆手,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像是压根没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
富二代拿膝盖碰碰她。
他说:“去不去?三里屯,西直门儿,长安街和三百年的王府井,想不想去看看?”
女房东小声说:“有什么好看的呀。”
他才是北京街头,永不坍塌的王府井。
富二代曾经偶然跟她提起过,他妈妈说他不该姓傅,该姓王,三横一竖,百姓之首,只有这个字才震得住他,跟在身边,能保他一生平安随顺。
后半句有点像情话,女房东傻乎乎地笑了,问他然后呢?
哪儿有什么然后,他当时懒洋洋地朝背后躺了躺,道,什么三横一竖,不过是她原来有个情人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