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儿?你怎么来了?”
曹睿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小侄来看看叔父,不也是在情理之中吗?”
曹植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道:
“天下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你却还要来看我!来!里边请!”
说罢,把曹睿让入驿馆。
曹睿步入驿馆,打量了一番,却见驿馆布置简陋陈设单调,不由讶然道:
“叔父怎么就住在这种地方?”
曹植淡然一笑:
“飘泊之人,住在哪里都一样的。”
言语间,却透露出一丝无奈。
曹睿也知道曹植处境,当下也不再说话。
说话间,有从人为曹睿奉上香茶。
叔侄二人寒喧片刻,曹睿方从身后取出个包袱来,双手呈给曹植:
“叔父,母妃一生命苦,天下间,唯叔父真心相待。此乃母妃贴身之物,曹睿不想它被毁于深宫之中,将来连个念想都不曾有,故而恳请叔父待为保管,他日待曹睿为母妃报仇血恨,再当取回。”
说罢,长身而起深施一礼:
“万请叔父莫要拒绝侄儿!”
说话音,声音都已经颤抖,抬眼间,已是泪眼矇眬。
曹植忙扶起曹睿,接过包袱,缓缓打开,却是昨夜宴上被曹丕摔到自己身上的玉枕。
见到佳人遗物,曹植也不由得声音哽咽:
“叔父无能,日后,睿儿当努力奋进,莫要效仿叔父一生困于儿女私情!竟连......你母亲都保护不了。”
曹睿恭敬道:
“谢叔父教诲,小侄定不辜负叔父厚望。”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开驿馆。
曹植并未在洛阳久待,一来睹物思人,触景伤情;二来门可罗雀,也是无趣。于是进宫面辞曹丕,打算回往封地甄城。不想,他入宫后,却意外地被曹丕封为鄄城王,邑二千五百户。曹植当即领旨谢恩,离京回往甄城。他怀抱甄宓生前所用玉枕,一路上,五味杂尘。
一路南行至洛水畔,望着洛水荡漾,对甄宓的思念仿如潮涌般,久久不能平息,便令从人在此安营扎寨。
夕阳西下,流光荡在水面上,影影绰绰,曹植怀抱玉枕,便这般独自望着洛水,泪流雨下。
不知不觉间,曹植便在水畔睡着了。
不说曹植,却说甄宓,也不知怎得,莫名其妙却飘到与那中年男子初会的洛水畔。
望着滚滚洛水,心中起伏难定,却此时,抬眼正望到对岸立着的身披长袍的倜傥男子,那落寞无神的眼神、颓败不堪的衣着却遮挡不住王侯贵胄的气质,但真正让甄宓不忍的却是那憔悴的面容,那曾是何等熟悉又何等陌生的面容啊,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甄宓杏眼不由噙着泪:我终是欠你太多太多了。
曹植在睡梦中,忽觉似乎有人看着自己,他不由缓缓睁开眼,一个绝美的倩影映入眼帘。
看到眼前这人,曹植不由得愣了良久,嘴唇颤抖了数下,不由得缓缓站起身来,手上的玉枕登时滑落:眼前这人,不正是自己思之念之的甄宓吗?
他想开口,却又好怕,生怕这是一场梦,一开口,梦便醒了。有千言万语,在那一刻,却无语凝噎,只求长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