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后,值夜的他兴奋地在政事堂中来回走动,不时用力挥动拳头,仿佛面对着凶残的金人铁骑。他本以为只有王贵张宪这两员宿将才能轻而易举地做出敌前改变行军方向的壮举,没想到牛皋竟然也能顺利地完成。要知道,南宋的军队以步兵为主,行军缓慢,调头向主力靠拢,就意味着将自己没有防护的软肋暴露在金虏的狼牙棒下,非有良好的安排才能让金人的铁骑没有可乘之机。他忍不住大声自语:“官家,您有如此一支傲视天下的强军,为什么还要患得患失呢?”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此时,他真恨不得把官家从寝阁的龙床上揪起来,让他看清楚形势,明白绍兴六年还想着浮海的除了白痴就是疯子。他甚至已经替官家拟好了诏书褒奖的话语,“卿忠勇冠世,志在国家。勋伐之盛,赫耀一时。”这样的称颂绝没有一句虚言。
不过,西线如此,陈列着张刘韩三只大军的东线情势并不让人满意。吕祉跟随张浚开府镇江后不久,除韩世忠按议定出师淮东外,刘光世竟然将撤兵江南的小算盘付诸实施了,他的前沿部队开始从庐州后撤,只等待集结完毕后,便回渡太平州。而江东宣抚使张俊,也在观察着刘光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效法其后尘。张浚闻讯大怒,急令吕祉拿着官家的亲笔诏书,赶赴庐州。
吕祉几日不眠不休,当他仰头看到刘字帅旗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时间还来得及,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尚安坐在庐州城中。然而敞开的南门中正隆隆地涌流出赤色的歩人队,前后尽由骑兵护卫,行列严整武器精良,一望便知是刘家军中的劲旅。可惜此等精兵不是开往前线,反而是向江岸后撤。他不禁大怒,飞马阻拦道:“停下,都给我停下。”
“什么人胆敢冲撞太尉的虎威。”为首的一员裨将挥动铁锏,冲向吕祉。
吕祉勒马一个急停,眼看着裨将的马从身边扑空而过后,方冷笑一声:“天使在此,还不速速将领军的主将招来参拜。”
裨将适才因为动作过大,险些摔下马去。他在自己手下面前着实吃了吕祉一个大亏,不由竖起眼睛,正想发作,忽然记起到紫袍是高官的服色,勉强堆了笑容,朝吕祉一拱手,便即驰马而去。
吕祉没料到这员裨将还算有几分骨气,原来刘宣抚军中好男儿也是有的,反而浮起了笑意。他静立了盏茶时分,就听见一个粗鲁的声音远远说道:“天使是哪位?”这人并没有吼叫,但偏生震得人耳朵疼,想来是生就的大嗓门,武夫气概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