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段景琛的每張照片,幾乎都模糊了與瞬時定格之間的定義,充斥著精緻的和諧感。
而正是這份完美到失真的拍攝風格,才讓段景琛的攝影作品在乍看之下,好似一幅安靜綻放的超現實油畫。
但令溫頌年更加啞然的是,那些「油畫」卻也並非什麼美則美矣的產物,它們具有相當濃烈的抽象化式表達:
——關於孤獨與愛、關於如何享受悲傷、或是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如此渺小……
溫頌年的後頸被絲帶貼繞而過,漫起一層細微的雞皮疙瘩。
人像攝影里常用這種柔軟的形式,來具象化各種抽象的情感。
溫頌年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清楚自己沒有兀自打斷對方的立場,只能任由段景琛把指節落在他敏感的皮膚上,依規矩丈量起束縛所需要預留的安全寬度。
緊接著,溫頌年的兩隻手腕便被段景琛一掌攏住。
延伸至頸間的綢緞在浴室頂燈的照射下泛起柔和的色澤,段景琛垂眼問道:「會覺得難受嗎?」
溫頌年咽了口唾沫:「還好。」
他無端感受著絲帶的每一圈摺疊與遊走,直到自己的兩隻手腕被段景琛用繩結綁緊,徹底固定到一處……
溫頌年嘴唇微抿,雖說沒感覺有哪裡不舒服,但周身的血液卻還是尷尬到悉數衝上太陽穴,在他的耳垂處砰砰直跳。
段景琛有條不紊地調整著絲帶的走勢,在抬眼看向溫頌年的瞬間,他手中的動作下意識微頓。
於是乎,無意間的短暫一瞥,便延綿成了一場浩浩蕩蕩的注視。
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忽然壓倒了段景琛多年來的習慣,他幾乎要完全推翻自己之前定製的拍攝計劃。
仰視太失衡,平視太克制,只有自上而下的俯視才能讓溫頌年褪去層層偽裝,恰如其分地暴露在鏡頭前。
那說不定是一種從疑竇中萌生出來的新鮮面目,仿佛丟失了烏雲的夜晚,徒留皎潔的明月高懸在天上,安靜地綻放著光亮。
溫頌年被段景琛盯得心裡發毛:「你怎麼忽然不動了?」
「沒什麼。」段景琛收斂視線,答得含糊。
其實早在清姿工作室的面試過程中,段景琛就收穫了關於「拍攝風格成熟」的評價。
用余州的話來說,當同齡人還在一味模仿其他知名攝影師的照片時,段景琛已經率先形成了自己獨立的攝影美學。
「學長。」
那是一種細緻入微的掌控欲。
「我可以把你的口罩脫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