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是為了他而死。
是他,害死了他的媽媽。
顧懷宴其實很想問問母親,繼承人的位置真的有這麼重要嗎?重要到她用永遠離開自己孩子的代價來換。
他那時候才十歲,顧懷眠才剛四歲,她是怎麼捨得他們倆的。
顧懷眠那時候年紀小,什麼也不記得,某次兩人一起去祭奠父母,她頗為感慨地嘆息:「哥,我們倆好可憐,是沒有爸爸媽媽的。」
那段時間,顧懷宴對母親的感情很複雜,有思念有心疼也有怨恨,怨她為什麼拋下他和妹妹。隨著年紀漸長,他恍然明白過來——也許母親早就撐不下去了,只是在死之前為他和妹妹,清除掉最後的威脅。
然後,安心離去。
事實證明,她的犧牲確實有用,作為顧家這一代唯一的男孩,周愛敏大力培養他,不像當初控制顧宏川那樣牢牢握著權力不放,在顧懷宴畢業後,就徹底放權。
或許是年紀大了,她變得慈愛許多;
又或許是當初強權下,逼出一對怨偶,讓她沉思反省許多,就連顧懷宴當初告知她,娶的妻子家世普通,她也沒有挑剔什麼,只說人品好,你喜歡,那就夠了。
父母的案例擺在眼前,顧懷宴對婚姻沒有多少期待,也未曾想過會有一個人,讓他甘願放棄自由,心甘情願背上責任的枷鎖。
眼前的視線忽地被一道身影擋住,梁清妤端著醒酒茶走過來,「顧懷宴,你的醒酒茶做好啦。」
思緒回籠,顧懷宴眼眸微動,視線先是看向她,隨後落在還冒著熱氣的醒酒茶上。
梁清妤怕光太亮射眼睛,只開了盞小吊燈,柔和的光線下,他的五官深邃而立體,黑色垂在額前,眼尾因為酒意微微泛紅,透著幾分平日裡沒有的易碎感。
見他沒吭聲,盯著他看了幾秒,梁清妤鬼使神差地問了句:「要我餵嗎?」
「嗯,可以。」
「……」
這個語氣,搞得跟她非常想要餵他一樣。
明明是看他可憐,他還裝起高冷來了。
梁清妤聽他一本正經的語氣,覺得好笑,頂著這張成熟深沉的臉,在跟她耍小孩子脾氣,讓她哄著他。
違和感太強了。
不過想想他只在她面前露出孩子氣的這面,梁清妤彎起嘴角,端著醒酒茶,坐在他身側的沙發上,跟當初餵笙笙喝水一樣,吹涼後餵到他嘴邊,「顧小朋友,張嘴。」
「噢。」顧小朋友很聽話地張開嘴。
「……」梁清妤評價道,「顧懷宴,你真的好幼稚啊。」
顧懷宴把這個評價坐實,催促道:「快點喂,不然涼了。」
「……」
梁清妤一勺一勺地餵他,餵完後把碗放下,指尖戳了戳他的側臉,低聲問:「心情好點了嗎?」
「嗯。」
梁清妤心底鬆了口氣,嘴角忍不住彎起來,「看來我作為女朋友還是很厲害的,可以讓你的心情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