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絨點開一看,數上面的零,是十萬。
許沖的工資肯定不高,這十萬估計是把著嘴省下來的。
楚絨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轉頭看了許久旺財,準備應了許沖的話,去看看陳尋。
這一年多,她鮮少想起陳尋。似有一種逃避心態,也不敢再去留下來的那家店。
楚絨有時覺得自己心太硬,她是個忠誠的時間信徒,相信時間能沖淡一切。如今陳尋這個名字被許沖再度提起,心裡的那塊石頭又落了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楚絨買了兩包小蘇煙,還有陳爺爺生前愛喝的酒。
她突然恨起陳尋來。
為什麼在臨死前要給她打那通電話,害她一想起就害怕。她見過陳尋沒有呼吸的樣子,渾身是血,罕見的安靜。那灘血跡,她經常會夢到。可怕的是,竟然不止在陳尋的身上,它是移動的,轉移到段橪、段曉梅、楚健、許沖......好多人的身上。這些血藏在他們的身體裡,她看不見,只有夢裡能看見。
楚絨坐在墓碑下的台子上,看著照片上的青年。
烈陽灼燒,心卻發冷。
沒有許沖說的草,只是很髒。
楚絨拿出帶來的新毛巾,麻木地擦著。
照片是最後擦的,她許久未見陳尋了。
照片上的面孔一寸寸慢慢顯露出來,楚絨突然覺得好難過,她伸出手指顫抖地摸著青年的面龐。
楚絨不知道為什麼活著的人總有那麼多話對死去的人說,要說些什麼?訴苦嗎?還是回憶死者的生前?死去的人已經沒了感官,是感受不到痛苦的,所以只有活著的人有痛苦。眼淚或許是對自己,而不是已經死了的人。
這一刻,楚絨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或許人死了真的會化做一顆天上星,看著這片土地上所有痛苦、為生而掙扎的人。殘忍又浪漫,卻毫無意義。
楚絨突然笑了出來,開了一瓶啤酒,灑在了陳爺爺的墓碑前。另一瓶,碰了碰墓碑,自己慢慢喝起來。
喝完酒,楚絨將兩包煙,一根根點燃,一根根燒盡。
一邊燒,一邊自己吸。
太陽曬在楚絨身上,衣服已經被汗浸濕。她好像渾然不知般,等到最後一根燃盡。
楚絨起身,準備離開。
走在路上時,楚絨覺得背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她。引得她不斷想回頭,而卻又不敢回頭。
她想,必不是陳尋,陳尋才不會想讓她總活在痛苦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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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橪去便利店找楚絨時, 已將近十點,楚絨蹲在貨架前理貨。
這份便利店的兼職,楚絨做了近一年多,沒聽她喊過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