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思淮和客人閒聊的聲音從櫃檯那邊傳來:「你可好久沒來過了, 快一個月了吧?」
客人說:「是呢, 有一個月了,我也是沒辦法, 我老公住院去了,醫生讓清淡飲食呢,我都儘量給他做水煮菜,燉湯,重口味的東西一點都不敢給,他還能忍,兒子忍不了了,跟我說想吃蛋撻,我一想都一個月沒吃過了,趕緊來買兩盒回去,等他放學回來吃。」
「哎呀,一家人同甘共苦哦?大哥是怎麼啦,控制飲食這麼嚴格,不會跟我姑婆一樣,糖尿病了吧?」
「那倒不是,腦梗啦,上著上著班突然就倒下去,同事送他去醫院,幸好去得快,做了溶栓,真是嚇死我了。」
「這麼驚險,熬夜熬的吧?聽你講過,你家大哥工作很忙,總是出差又熬夜。」
「是啊,也沒辦法,上有老下有小,大家都不容易,我在醫院待了一周多,看到病人的年齡段哪個都有,二十多的,三十多的,四五十,五六十七八十的,都有,現在人活著可真不容易。」
「所以多吃點好的嘛,對自己好點,姐你要不要給自己帶一塊拿破崙?」
「那就……給我來一塊榴槤的吧,今年我還沒怎麼吃過榴槤呢,太貴了,買不下手。」
「好哦,姐你吃不吃可頌?送你一個吧,這爐烤得有點過火了,你別嫌棄。」
「哎喲,哪裡過火啦,一點點焦,一點點顏色不均勻,你這種在別的店都當完品賣的,你做生意就是太老實了。」
「我要是不實誠,你會三天兩頭就來幫襯呀?大家都是街坊,我也不能坑你們。」
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一點都不像還沒吃飯的樣子,梁槐景聽了又不由得好笑。
也許對她來講,這份工作真的不辛苦,反而很有樂趣,可以和來來往往的客人閒聊說笑呢,比在醫院面對患者和家屬舒服多了。
醫院是個負能量很滿的池塘。梁槐景相信很多同行都認同這個說法。
過了會兒蔣思淮回來了,在他面前坐下,拿起筷子剛吃了根年糕條,她的手機又響了。
梁槐景夾了塊炒螃蟹,眉頭一挑,沖她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
蔣思淮奇怪的回望著他,滿臉納悶,看都不看的接起電話,餵了聲。
聲音一秒變得又乖又甜:「爸爸什麼事呀?你吃午飯沒有呀?」
年輕女孩有些撒嬌的聲音,梁槐景聽得耳朵一麻,耳尖忍不住動了兩下。
然後就見蔣思淮臉上表情一愣,隨即又是哦哦哦的應聲,和一陣憨笑:「我都忘了這件事,幸虧爸爸你提醒我……好的好的,今天就去打!」
接著興許是被父親問到了午飯的問題,她一五一十的匯報導:「今天中午吃蔥爆蘭花蟹,辣的,主食是雪菜炒年糕,一條條的那種年糕,湯是生菜牛肉丸湯。」
回答得認認真真,還笑眯眯的,日光從身旁的窗戶外照進來,籠罩住她的眉眼,仿佛將她的快樂從嘴角帶到了眉梢。
梁槐景看了她一眼,忽然間倉促的低下頭,咀嚼時小心的不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