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六月過後,我再也沒見過張鷗,我想了很久為什麼他要這樣對我,但我一直都沒想明白。後來有一天我看見桌面上打翻的硯台,黑乎乎的墨汁淌了一桌子,弄髒了我剛寫好的一幅字時,我好像突然從牛角尖里鑽出來了。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原因?去他媽的!因為張鷗是坨垃圾,在未來的幾十年裡我還會遇到更多的垃圾,垃圾就丟進垃圾桶,帶著它往前走不是純純的傻逼行為嗎?」
這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李碩講講停停,抽掉了大半包煙。莊鑫爍一眼不錯地看著他,平靜的表情之下,涌動的是隨著故事進程由淺至深的怒火和心痛。
除此之外,還有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他仿佛看見李碩在黑魆魆的深水裡掙扎,又在自我拯救中破水而出。
「要抱一下嗎?」莊鑫爍問。
李碩放下酒杯,杯底撞擊桌面發出「當」的一聲響。他笑了笑:「這事兒都過去多久了,我早就緩過來了。」
李碩是個很勇敢很堅強的人。可如果真如他輕描淡寫的那樣,今晚他就不會在車場情緒失控。傷口癒合了,可瘢痕還在,輕輕戳一下就會重新感受到疼痛。
這片瘢痕太礙眼了,莊鑫爍下定決心會用一切方法去撫平它。
首先,始作俑者必須受到懲罰。
莊鑫爍沒說話,只是用一雙壓抑了很多情緒的眼眸深深望著他,李碩看了一眼就快速挪開視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莊鑫爍的眼睛裡有很深很重的傷心。比起自己,他更像是需要安慰的那一個。
過了十來秒,李碩不大情願地站起身,走到莊鑫爍面前,微微彎腰環住了他的肩膀。
「又沒發生在你身上,你難過個什麼勁兒?」
這個擁抱很克制,貼近莊鑫爍時,從他身上傳來很清新的沐浴露香氣讓李碩的情緒平復了大半。李碩用手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鬆開了雙臂。
莊鑫爍說不清是想留住那片突然貼近的溫暖還是想把身體的溫度傳遞給李碩,總之他在李碩離開之前伸出手拉住他的小臂,用力往前一帶。
李碩毫無防備,跌坐在他的大腿上。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就被人在後腦勺上揉了一把。然後那隻手下移,落在他的腰間。
儘管隔著布料,仍能感受到掌心灼人的溫度。
擁抱是感官體驗里最能擊中人心的一種。
只是這姿勢太羞恥了,坐人大腿這事兒李碩還是頭一回干。視線只要稍稍往下一偏,就能近距離地看清莊鑫爍的整張臉,他的眼睛他的鼻樑還有濕潤的唇上細細的紋路。
李碩被莊鑫爍的雙臂緊緊環著,目光從他的嘴唇上划過,落在那道肩頸線上,弧度很完美,放他的下巴頦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