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奇地轉過身來,聽見殷姚似乎也嚇了一跳,燙到似的鬆開手,「對、對不起……」他眼中又有些茫然,只央求道,「……別趕我走。」
「您在說什麼?怎麼會趕您走呢,不會的!」
殷姚卻像是並沒有聽見她問什麼,只混亂又無措地說,「不要趕我走,我……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我不想去江邊……」
「江邊,什麼江邊?您……」緩緩,她才啊了一聲,意識到他這是在說什麼。
是了,之前……好像是因為殷姚做錯了什麼事,政遲下了令之後就遷去別的地方,不再住西苑了。
但政先生其實也沒有再回來過,這房子空了許久。後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又搬回來了。
搬回來之後,殷姚的狀態就不太好了……酗酒,發呆,甚至會和先生吵架。
她咬了咬唇,安撫似的拉起殷姚的手,「好,不去,哪兒都不去。我送您回家,外面太冷了,先回家吧,沒事的……」
殷姚被她牽著,似乎冷靜了下來,眼中有些希冀的神采,但很快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回不了家。」
想回家的。
但回不了家。
他無處可去,也無顏面對家人。
到最後,他好像,對不起的只有真正愛他的人,和自己。
那種自厭的情緒包裹了殷姚,腦海中斷斷續續閃過一些片段,頭突然像炸開一樣疼,殷姚痛苦地蹲了下去,「呃……好難受……」
「殷先生?!」女傭正要伸手去扶,卻看見政遲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她還是想攔,卻在看到男人眼神的時候,心底一涼,訥訥地收回了手。
「姚姚。」政遲吞下舌根的腥味,氣壓低到令人避退三舍。動作卻極輕,伸出手將殷姚摟在懷裡,「沒事了,哪裡都不去,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不會再趕你出去。」
「你會!」殷姚不願意讓他碰,尖叫著,「你說過的,你說……」
「我知道。」政遲聲音嘶啞,「我知道我說了什麼。先冷靜……求你,嗯?外面很涼,我先帶你回去。」
「別碰我!放開,你放開!」殷姚在他懷裡驚慌失措地一顫,怕到說不出話來,手下意識地掙扎,現在本就不清醒,亂揮的指尖在政遲的脖子和臉上留下幾道深淺不一的血痕。
鮮紅色的細線交錯,像極了鏡面的裂痕,傷處並不深,幾珠血半凝不凝地滲出來,印在殷姚的瞳孔中,反叫他一怔。
政遲見他愣怔,好歹算是不再激動,無奈地低笑一聲,握著殷姚冰冷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他體溫倒很熱,過涼的掌心觸到皮膚有些溫燙,政遲側過頭,吻了吻惹血的手掌,「沒事,沒事了。」
殷姚掙動的力度小了很多,他好像是覺得要想起來什麼,但腦海中的片段總隔著一層揮不開的濃霧,想努力看得清晰,神經就會難以忍受地陣痛,他難受地溢出痛吟。
政遲似是又快將牙根撍出血來,可如今再心疼也於事無補,「還疼嗎。」
「地上很涼,先起來,好不好。」政遲在他耳邊說著,見殷姚雖恍惚卻不反抗,耐心地引導著,「抱著我的脖子。」
溫度總是不會騙人的,殷姚確實很冷,那股暖而有力的熱度讓他忍不住依賴,面前的男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會傷害他的模樣,雖然膽怯且遲疑,但還是聽話地伸出手,摟住那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