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命。」
康氏哽咽,一句灼娘,悲哭了兩個女兒。
她心中的難過痛苦無處訴,跟誰都不能說,跟外人不可以,她們一家人已經如此,誰都不能再出事,哪怕是名聲;跟『灼娘子』不可以,她已經足夠努力,是個很好很好的小姑娘,不能讓她愧疚難堪;更不能跟姜年說,他什麼都不知道,跟回來的姐姐感情很好,彼此扶持,正是一般人家姐弟應該有的樣子。
「……我知她不是我女兒,她再好,我也沒有事事麻煩她,指使她的道理;她知道我不是她親娘,再孝順親近,敢管我管的很嚴,也總會守著分寸,我總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誰知我……」
康氏閉眼,無力哀嘆:「誰知我還沒死,她
先走了。」
崔芄一一聽過這些過往:「您可知她是哪裡人?」
康氏搖頭:「她對過往很警惕,從不提起,但平日相處,總會漏一些細節……」
比如埋在骨子裡的習慣,穿著喜好大都是後天培養,但胃知鄉愁,總會有那麼一些時刻,人會想吃小時候就熟悉的,喜歡的東西。
或者特別能共情,感同身受的事,當喜歡和厭惡情緒特別濃烈時,很可能本身就經歷過類似的事。
康氏活了這麼把年紀,世情通透,大約能猜到,小姑娘大概出生江南,可能小時候生活還不錯,不算太富裕,也是吃穿不愁的,對別人諷刺獨生女的話尤其反感,對『吃絕戶』的行為厭惡到極致,大約也經歷過類似之事,比如自己就是家裡獨生女,父母意外離世,族人侵占了她的東西,或者還算計了她什麼,讓她小小年紀背井離鄉……
她很抗拒說親,平日看不出特別恐懼男子,但她拒絕和男人一起過日子,一個性格那麼溫柔的人,在這件事上尤其執著,大約是吃過什麼虧,很苦很苦……
暮色漸染。
崔芄在在房間裡和康氏對話的時候,武垣不知從哪裡翻出一壺酒,屈腿坐在屋頂,就著殘陽朔風,慢悠悠的品。
酒清風冷,歲月微涼。
突然他站了起來,看到遠處坊市動靜,唇角勾出一抹嘲諷弧度,隨手扔掉空了的酒壺。
崔芄就是這個時候出來的。
武垣若無其事一個小翻身,穩穩落下的同時,抓住了那個空酒壺,隨手塞給一個路過下人,穩重嚴肅的走過來:「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