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芄手指攥緊:「若能目睹此人身死,我死亦無憾。」
武垣視線掠過年輕郎君的臉,這種表現很明顯,該是有仇。
「我幫你找。」他聲音微沉,帶著篤定的力量感,「你當知曉我本事,我要做的事,一定能做到,但是,我有要求。」
崔芄坐正:「你講。」
武垣看著他的眼睛:「聽我的話,任何時候不准衝動,不准擅自行動,有任何想做的事,或者意外得到的消息,要先同我商量,膽敢不顧死活橫衝直撞——我保證,你的仇報不了一點。」
崔芄:……
這是在威脅他?
武垣晃著酒盞:「非是威脅你,只是此事複雜,自忠叔的死就可見一斑,貿然行動,被對方盯住提防,你的小命很容易被自己玩沒,連我去追查,都需要時間——你當知曉,此事急不得。」
崔芄不是執拗的人,懂了對方在提醒什麼,立刻點頭表態:「是,我必謹慎小心,聽你指揮,不給你添麻煩。」
武垣看著他,唇角微勾:「乖了。」
乖?
不等崔芄再開口說話,武垣飲盡盞中酒,起身:「走了。」
酒未殘,茶未盡,高大身影離開暖融房間,捲入朔風之中,風雪裹身,昂藏傲然:「關門落閂,注意門戶。」
崔芄嗯了聲:「謝謝。」
他的聲音裹在風雪之中,顯的有點輕淺,武垣還是聽到了,翻牆時看到了年輕郎君扶著門框的身影。
肩太瘦,腰太細,襯得過於白皙的膚色都有些不健康,唇也是淡粉的櫻色,沒什麼血氣,偏偏腰背筆直,像壓不彎的竹……這人知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很容易惹人心憐?
武垣斂眉,收回了視線。
他何嘗不知,認識的最初,崔芄是故意入局案件,有意引起他的興趣,出現在他身邊,甚至與他比鄰而居,本就是有心而為,想借他之身份權力做點什麼,所以他提防,他觀察,他分析……明明都知道,明明都懂,還是一步步踩進了坑。
不是崔芄做的不好,是這人根本就沒好好干,說好的勾引呢?美人計呢?怎麼戛然而止,全都沒了?可就是因為沒了,他反而陷進去了。
人哪,就是不能有良心,有良心,會狠不下心騙別人,有良心,發現別人下不去手,反而憐惜心軟,更想幫忙……
美人,果然很危險。
可他十三郎最擅長的,不就是應對危險?
武垣對自己的任何決定都不會後悔,現在也沒覺得煩惱,覺得還挺有趣。
風雪凜冽,天地蒼茫,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冷,身子很熱,心也很熱,不知是因為方才的酒,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