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寧說完,不等崔芄回答,又別開了眼:「他雖然不在意,我也不怎麼在意,但總不能讓外人說我不孝。」
「你希望我做的,應該不只是修補遺容?」崔芄掀開覆在逝世上的白布,「是否還想知道,他去世前都去過哪裡,經歷了什麼?」
「可以麼?」
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過急切,以至於拔高,柳安寧克制住:「如果可以的話。」
崔芄看著少年:「你可曾想過為他尋仇?」
柳安寧垂眸,嘴角抿成一條直線:「他死的時候,也沒想過我。」
崔芄看著躺在板子上的逝者,身上還行,四肢軀幹未見傷處,也沒血跡,就是衣服看起來髒了點,皺巴巴的,臉就不行了,血肉模糊,頭骨凹陷,一邊眼珠盡毀,鼻唇也皮肉外翻,看起來就像是用石頭砸過,或者不小心用臉,狠狠摔向了一個個頭不小的,堅硬的石頭。
怪不得要找他來。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我家就這麼大,里里外外都被翻過了,若當時沒找到什麼東西,現在肯定也得不到,」柳安寧視線有些冷漠,「這就是個傻子,被別人算計的死死的,身上什麼都沒有,我日日被他防著,想知道都有什麼事發生都不可能,更別說重要的證據。」
「沒事,我接活不用特殊交易,只需要予正常報酬即可,」崔芄已經開始整理箱子,「你應該知道我的價格?」
這個沒問題,柳安寧立刻道:「白封已準備好。」
「如此,我便開始了。」
崔芄準備好工具,先看逝者衣服,因為稍後,這是最先被換掉的。
「他的衣服雖然看起來干透了,但有些硬,且是部分位置,尤其身前,額前的碎發也是,有些打縷,亂中有順,看起來就像是被冰凍過,現在幹了……」
「還有鞋底的痕跡,你們看,長安冬日朔冷,地上不會有草,這層極淡的深綠,似乎只有河邊才有。」
看樣子死者去過河邊,且面朝下在冰面上待了一段時間,然後被移走了?
那他的臉是在哪裡傷的,河面麼?面朝下摔在了石頭上?可這樣的外力似乎不太夠……
「會不會是喝醉了,腳滑,從略高的高處摔向凍實在了的河面?」崔芄從死者口鼻間聞到了酒味。
柳安寧卻搖頭:「他好酒,卻從不會醉。」
「我要為死者去衣,濯洗了。」
崔芄摸向死者衣服,很快發現了一個硬物,藏夾在腰帶間:「這是什麼?」
他拿出來,對著燭光翻看。